钞之人,重法以诛作伪之人,重赏以奖告伪之人,则伪造自可息矣。
或曰:恐民不乐行钞。答曰:今京师民间贸易,皆用钱票,远方商贾,皆用会票,已不异于用钞矣。间有钱庄歇闭,而票不能取钱,则民受其害,而民终肯用钱票者,以便易故耳。况国家所用之钞,有散有收,永保无虞,钱可易钞,钞可易钱,便易之极,而民翻不乐从乎?
或曰:今钱漕一经胥吏之手,即有浮收,若行钞则弊更不可测。答曰:钱漕所以能浮收者,以每县各分疆界也,故胥吏得以持权。若换钞则所设官局钱庄甚多,随地可以换易,胥吏安得持权?且钱漕不许包完,故胥吏得以勒制小民。苟以钞纳税,尽可托绅士代纳,胥吏又安敢勒制之乎?又按钱漕之浮收也,彼亦有所借口也,曰米色之丑也,解费之重也。若行钞,彼又无所借以为名矣。吾正恐胥吏之无可作弊,而奉行不力,故加百分之一以予之,岂惧其侵渔乎?
或曰:银与铜乃坚刚不坏之物,而钞不可久。答曰:昔之造钞,制度苟简,故易于毁坏。今之造钞,程式精工,纸料坚厚,大者装潢成卷,藏之于函,可数百年不坏,小者裱糊行用,二贯以下,仍用钱,则不至于甚繁,虽小钞亦可十数年。即有霉坏,仍准其纳粮充税,解部焚毁,可以免倒换之累,于民无损。若虑水火之虞,则以皮木为函,可以入水不濡,以金石为函,可以入火不,何易坏之有?
或曰:以楮为币,是以无用为有用,近于欺民之术。答曰:铜之为物,寒不可衣,饥不可食,圣人制为钱,以奔走天下,是亦以无用为有用也。设令三代上有纸,安知圣人不以之造币乎?若必以有用为币,则有用莫如帛,然固不可以为币明也。
或曰:恐物价腾踊。答曰:物价之所以贵者,以物少而钱多也。今以钞易银,钱不为之多,而物不为之少,物价何以腾踊乎?
或曰:恐犯罪者多。答曰:伪造既难,则犯者自少。至于民之换钞,既获一分之利,彼自愿从,朝廷未尝强之使换也。盖立法但禁伪银,不禁藏银,何犯罪之有?且从此而铅钱伪银之弊绝,盗贼劫银之风亦绝,则狱讼可省,而论者反虑犯罪者多,谬矣!
或曰:用钞但利国耳,于民何预?答曰:国用既足,则加官俸,吏增禄,田赋可减,关税可轻,鳏寡孤独皆养之,由是兴水利,垦荒田,积义仓,修学校,使将天下无一夫之不获,岂止利国已哉!
或曰:何不银钞兼用?答曰:苟欲两利而俱存之,则银与钞,必互相低昂,而其价不能画一也,明之已事可征矣。明初禁银不用而钞行。其后,自弛其禁,而钞渐不行。故必废银不用,而后钞重也。
或曰:何不并钱废之?答曰:既用钞,则用钱之处自少,若必并钱废之则钞必琐屑而不可行也。
或曰:天下之银,尽收于上,民间不虑其空乎?答曰:银既收于上,上亦无所用之,则当减价,仍散之于下,使民间得为器皿,但当严禁其为弊耳。如是则银价必甚贱,而钞益宝贵。此本齐高帝金土同价之意,而善用之者。
或曰:宋孝宗言行用会子少则重,多则轻。今准天下银,而制钞无乃太多?答曰:以天下论银之行用,本虑其少,则以银易钞,适如其数,虽倍加之,尚未至于多而轻也。且必二十年后添造,自不患其日多也?
或曰:宋富公弼言交子之法,必积钱为本,今行钞而不以积银为本,安在可行?答曰:此又古今时势之不同。古人以钞代钱,相辅而行,故必积钱为本。今则以钞易银,废银不用,安用积银为本哉?百姓有万亿之银,国家造万亿之钞以易之,民间所有之银,即国家用钞之本,与宋之时势异矣。
或曰:马端临言用钞则下无犯铜之禁,今何以用钞而复禁铜?答曰:必禁铜为器,方可绝私铸私毁之两弊,又不遽禁铜,而以钞买之,则民亦乐从矣。较之贾谊七福之说,刘秩五利之议,更为便易。
或曰:银可分用,而钞难零折。答曰:钞既分为七等,又有钱三等以佐之,亦何事其分折乎?
或曰:恐事涉烦扰,未免骇民。答曰:今天下簿书出纳,律例科条,其事甚琐,不闻厌其烦扰。岂以操天下钱币之大权,而可虑其烦扰乎?且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民又何骇?
或曰:中国既不以银为币,银必入于外洋。答曰:外洋欲市中国之货,必先以银易钞。彼之银有尽,而吾之钞无穷,则外洋之银,且入于中国,而中国之钞,且行之外洋矣。岂虑银之入外洋哉!
或曰:万一国家复用银,而不用钞,岂不害民?答曰:天下既安于行钞之利,后世必无废钞之事,正不必过虑也。
或曰:国家何不径自行钞,而必易民间之银乎?答曰:以易钞银,非贪天下之银也,盖径自用钞,则银归无用,而富家之藏银者,受其害矣。惟以银易钞,则民之贫富,适如其故,富者自不怨矣。
或曰:民以钞虚银实,终藏银而不易钞则何如?答曰:民之欲藏银者,恐钞有时不用耳。今若明示以历久不改,彼百姓安肯舍目前现用之钞,而藏不准为币之银乎?
或曰:恐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