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西者哉?以他国同此兵法器具,而无此轻生敢死之众,岂得谓能敌乎?抑谓彼素睥睨诸国者,肯坐拥此强兵,守此瘠地,而终不动乎?此吾所谓瓜分支那,实速其并吞全球者也。
或者曰:当前之分法,既不可矣,何不改其兵法,以经易纬,操刀自北向南,依经度直剖之,庶各国均有南北,不患偏矣。曰:此法吾亦思之熟矣,非但各国以其所处之因利乘便,为计有必不能然者。即使能之,竟将支那之高山大川,使数国皆有干涉,无可分明划界,易起争端,而又极难设守,则亦必不可行也。
曰然则奈何?曰:横分直分,无一可者,则惟有反求诸不分矣。曰不分之策孰任之?曰此英日与美所当共任也。夫德法既甘为后烹之走狗矣。若奥与义,又未足语此,英日不待言,即美亦不可以别洲自恃。未有既先并亚,且次并欧,而终不并美,以混一全球者也。
曰何以能使其不分?曰此必三国联合,明揭八字于支那曰:代御外侮,逼改内政。此八字非但不可有缺,且不可如待土耳其之浮游作辍。其御外侮之法,三国多熟猜矣,惟改内政,恐有未澈底蕴者,则请代举三正三附之最要,曰,首在删朝仪,而定君权附焉。支那之上下相蒙,致如此不堪者,皆朝仪之无理为害,而君权则因无限,反成无权也。次于清官守,而变科举附焉,又次于核财赋,而增常禄附焉。先以此,而余可次第举行。夫然后支那幸赖以存,五洲各国因之而永存。

○中俄交谊论
今天下谈士相聚而言曰:“中国联俄非计之善,俄人之结交中国,恐不可恃。”呜呼!此在忧深虑远之士,悼内政之不修,惧外交之不固,因以危言悚论,自相警发,初非有所疾于俄人也。然揆之事势,按之情理,平心而论,今日中国之结纳俄国,与俄人之亲爱中国,皆出事势之必然,而又为情理之所当然者也。
夫泰西各国通道与吾华也,其贸易之商人,与传道之教士,唐宋以来,后先继至,至明季而始盛。然皆其人民之自为,而非奉有国王之命。其奉国王之命而遣使于中国者,实以俄国为最先。顺治十二年聘使一至,十七年聘使再至。其至也皆赍有国书,携有方物。至于康熙,其交益密,我亦遣使赴俄。如康熙二十七年,则有索额图、佟国纲之行,五十一年则有图理琛之行,是其交际往来之独先于中国也如此。泰西各国之互市于吾华也,康熙中叶荷兰首请,英人继至,以澳门为逆旅,而交易于粤之黄埔,往来于浙之舟山。然道光廿二年以前,各国皆未有约章。其特命大臣会议界约、市约者,亦以俄为最先。康熙二十八年,则有黑龙江之约,雍正五年、乾隆五十七年,则有恰克图之约。至嘉庆朝,又特设库伦办事大臣,掌蒙古与俄贸易之事,疆场之役,一彼一此,商贾往来,不绝于道,其立约互市之独先于诸国也又如此。夫所谓邻国者,必其壤地毗连,人民错处,若车有辅,彼此相依。泰西诸国,若英、若法、若德,其于吾华也,皆远隔重洋,如风马牛之不相及。近虽英人入缅,而云南接英,法人入越,而广西接法,然犹不过一隅之地,讲信修睦,尚易为功。至于俄,西自葱岭、帕米尔,东至黑龙江、吉林二省,绵亘万有余里,国界则经纬之线相厉,民居则鸡犬之声相闻,虽在陌路,有如兄弟。是其土地密迩,异于诸国也又如此。抑又闻之,国与国相交之道,必以信义相将,不谕盟约,即有交涉龃龉,亦复彼此婉商,敦相见,不称干戈,而后乃为和好之实据。然自道咸以来,英、法、美诸国,一则有广东之役,再则有江、浙之役,三则有天津、北京之役,四则有越南、闽海之役,或虏我疆臣,或夺我要隘,或逼我上京,或毁我藩服,虽以日本之同洲同种,犹忍以一朝之忿,反颜相加,以致覆我舟师,割我行省。独俄人自立约以来二百余年,未交一兵,未折一矢,虽于咸同之间,乘回匪之乱,入据伊犁,然崇厚已宿之诺,卒应曾侯之请,还吾故土,衣裳之会,匕鬯不惊。是其和好久长,异于诸国也又如此。夫交际既久,则情以相引而长;国土交互,则事以相习而狎;兵戎不见,则一切猜忌之心,备虞之事,又以相亲相昵而忘。故吾谓今日中国之结纳俄国,实出于事势之必然者此也。
然此犹第就往事而言也,试再论近事。乙未之夏,中日一罢战,《马关条约》既成,各国袖手旁观,一词莫赞,此固局外之理宜然,吾非以此为诸国咎也。然俄人约法、德二国,仗义执言,归我辽东数郡之地,日人饮恨在骨,每饭不忘。夫俄人岂不知市惠于中国,则必开罪于日本,而顾毅然行此而不顾者,倘真所谓代人受过者,是耶?非耶?即今海内士论,局外闲评,莫不以俄人索还辽东,谓其自私自利。其言曰:“日人既得辽东,势必极意经营,则俄人南下之谋,不能复遂。俄人之意,以为不如寄之中国,则将来俄之取东三省也,若拉朽摧枯,无烦合力,直不啻为外府之寄耳。”呜呼!为如是言者,其是非情伪,吾且不暇深求。然天下立言之公理,但当就事论事。必欲举未来之事,而为逆诈,亿不信,以自托于识微知几之列,则吾人足之所履,何往非危地,首之所戴,何处无险象,但能居安思危,居夷虑险,则固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