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汉初患匈奴。逮乎孝武以兵攘之,命张骞通西域,命唐蒙通西南夷,其卒,闽粤滇黔皆折而同化于我。
降乎典午,吾族不武,五胡乱华。前赵则匈奴也;成则巴氐也;后赵则羯也;前燕后燕南燕西秦南凉,皆鲜卑也;前秦后凉,皆氐也;后秦,羌也;北凉大夏亦匈奴也。以次夷灭,天下中分南北。北朝始于拓跋氏。其后高氏宇文氏,复中分。自晋至隋,我民族之陵迟极矣!诸虏得志,多效汉俗,几如第四例所云少数征服者,为多数被征服者所同化。然刘裕创之于前,隋文帝获之于后。诸族中更屠杀,其孑遗者悉折而同化于我。我民族虽暂屈于被征服者之地位,而终复居征服者之地位。
唐初,突厥肆虐,太宗灭之。其后回纥、吐蕃虽屡为梗,无大患也。五季,沙陀、契丹相继猖獗。至于有宋,我民族复宁焉。宋末,厄于女真,亡于蒙古。元胡之辱我民族也尤酷。谓契丹为汉人,谓我民族为南人,阶级至卑。此大垢也!有明奋兴,北虏穷遁,归其巢穴,未同化于我。而我民族光复故物,复居于征服者之地位。
是则,四千年来,我民族实如第二例所云,多数民族吸收少数民族而使之同化。我民族初本单纯,后乃繁杂。然实以吾族处主人之位,殊方异类,悉被卵翼。相安既久,遂同化为一而成四万万之大民族。
呜呼!今竟何如?自明亡以来,我民族已失第二例之位置。而至于今,则将降而列第三例之位置。
满洲与我民族不同。此我民族所咸知者也。即彼满人,亦不然自附。观其《开国方略》云:“长白山(在吉林乌拉城东南)之东,有布库哩山,山下有池曰布勒湖里,相传有天女三,浴于池。有神鹊衔朱果,置季女衣取而吞之,遂有身。生一男。及长,命以爱新觉罗为姓,名曰布库哩雍顺”云云。是则,满族与我真风马牛之不相及。无他之问题可以发生。彼其长白山下宁古塔边,长林丰草,禽兽所居,孳乳蕃庶,乃奋其牙角,奔踔噬咋。先取金辽部落,继兼有元裔之蒙古,又继兼有朝鲜,又继兼有明之关外。金辽语言相同之国也。蒙古语言居处不同,而衣冠骑射同之国也。朝鲜及明,则语言衣冠皆不同。故用兵次第亦因之为先后。(语本魏源《圣武记》。)然金之与彼,实同族类。《开国方略》曾尝言之。天女之说,其神话耳。彼其东胡贱族(西方谓之通古斯种),方以类聚,故所合至易。辽及蒙古,视之有间矣。至于朝鲜,则尤疏远。然彼未尝涎之。特以近在肘腋,劫以威力,使勿生变耳。天命以来,所处心积虑以图之者,厥惟中国。终乃乘明之亡,疾驱入关,遂盗九鼎。自是以后,与我民族相接益密。夫以满族与我民族相比较。以云土地,彼所据者长白山麓之片壤,而我则神州。以云人口,彼所拥者蕞尔之毳裘,而我神明之胄。以云文化,彼所享者鹿豕之生活,而我则四千年之文教。相去天壤,不待言也。彼既荐食不仰给于我,且无以为生。使其绝对的不同化于我,必不足以营卫明矣。使其绝对的同化于我,则一二世后将如螟蛉失其故形,而别有所天,是自歼其族也。彼中枭酋,处此问题,苦心焦虑,匪伊朝夕。卒乃得其所以自保而制人者。为术有二:一曰,勿为我民族所同化;二曰,欲使我民族与之同化。如是,则彼族可以长处主人之位,以宰制万类。其计弥工,其心弥毒。顺康雍乾以来,妙用此术,未尝少变。今钩考历史,刺取其真证实据,类列于左,以供参考。
(一)欲不为我民族所同化。夫两民族相遇,其性格相近而优劣之差少者,其同化作用速。其性格相异而优劣之差少者,其同化作用迟。其优劣之差远者,其同化作用速。此通例也(语本日本小野冢博士《政治学》)满族与我文野相殊,不能以道里计。盖适合乎第三例者。当同化进行时,滔滔然莫之能御,势将举其言语文字居处饮食而一同于我。此固当日之所不能免者也。彼大酋思障其流,首严通婚之禁。(多尔衮入关,下令满汉得通婚姻,其后撤回此令,通婚者罪不赦。见蒋良骐《东华录》)夫满之与我不同血族,复绝婚姻。故二百年来,精神体质,未尝少淆。彼族所恃以自存者在此。不然,以五百万之民族,与四万万之民族相片半 合,在我民族,固蒙其恶质,而不及百年,彼族将无一存者,可决言也。彼既自间其族系,乃复保守其所固有者,以自别于我。利用其所擅长者,以凌制我。其手段可别为二种:
(甲)保守其习惯 习惯为民族之一要素。习惯存,则民族之精神存。其显然表见者,常有以自异于他民族。满人而知保此,其计之巧者也。虽然,若语满人之习惯,必将有狂笑绝气者。微特吾人不知所云,即彼族亦赧言之。举其一二例。生而以石压首作圆扁形。彼悬诸太庙之太祖太宗,图形于紫光阁之世臣,皆作此状。即最夸能保守满洲旧族之弘历,亦言之若有余羞者也。此其习惯之一。崇奉堂子,凡有战役,必先祭之。其神何名,无知之者。其祭献之礼绝诡秘。或曰:其大酋自裸以为牺牲。然无信据也。此其习惯之二。自作文字,先以蒙古字合满语,联缀成句。寻复以十二字头无圈点上下字雷同无别,因加圈点以分析之。其拙劣仙野,不足以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