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吐气也。然自九江而下,贼愈悍,我愈孤。江北之蜂屯蚁聚者,其志量尤不可窥测。则恃苍生之福命为之。涤笙到此,则更为其难矣。
前岁《感怀》二律,并今《岁立春日寄怀》近作,附录呈正。先生文集,曾否刻成?便丐以一帙见寄。今年在粤与伯韩子实裒集师友文刻之,而以子实居其名,命曰《涵通楼师友文钞》。先生文从伯韩钞本录出。近作则先人墓志《黄个园传》皆与焉。颇有集隘不能尽登之憾。此外月沧先生子穆伯韩、少鹤及某六人,为书九卷。先生及伯韩、少鹤皆二卷,而少鹤及同乡苏虚谷之词,合鄙作共为一卷。凡十卷。今已装订印行。诗钞拟俟续刻。盖赀与日皆不能给。而先生诗集,从前未经录出,不知能以副本见寄否?兵戈扰扰,劳生仆仆,无补时艰,独平日文章之好,结习未忘,常自笑且自怜也。独以识一时师友渊源之绪,则先生或亦有取焉。道远,书何能悉。

☆罗泽南○答高旭堂书
前辱手书,具悉爱我厚意。且以仆前日所论,可备采择,更询刍荛以药旧习。是可见旭堂之虚怀,益可见旭堂之进境也。
吾人用功,以治心为要。心也者,帅也。耳目口体,卒徒也。帅强则士卒用命,指挥无不如意。帅弱则士卒骄悍,肆出而不可制。是故人不能正其心,则耳目口体,无不足为心害。虽然,心立矣,耳目口体,皆欲其退而听命矣,养之不得其道,则亦无以祛其欲而全其天。何哉?大道之蕴,至深至微,得其粗必穷其精,得其表必穷其里。偶然涉猎,遂谓会其旨要,此中之奥妙,不复为之详察,是虽日取数十卷读之,亦无所得于其心。及见之行事,未有能缜密者。此其心粗也。
圣域贤关,非一蹴所能几及。必持之恒久,需之以时日,寸累尺积,从容涵泳,而后可底于成。以远大之功程,遽期效于旦夕,不复循序渐进,以次臻于高明之域,则行远不能自迩,登高不能自卑,躐等之弊生,助长之病起矣。此其心躁也。
一心之微,天下之理无不具,必扩其度量,广集众善;如大海然,纳之以百川,而莫见其盈也;如深谷然,投之以众物,而莫见其满也。参考众说,以求至善之所在,始足以尽吾心而知吾性。故谦则受益,满必招损。使执一说而众说遂有不能入,偏立一见,而他人之见,遂有所不能受,必至师心自用,滞于一隅,而莫能汇大道之全矣。此其心隘也。
人受天地之中以生,为圣为贤,只尽一己分内事。惟学成德立,出吾言以发斯世之聋聩。古圣人著书立说,以明道也,非以争名也。才窥宫墙,即思垂著述于后世,是皆外面起见。用功虽超乎流俗,立心实中于功利矣。且立言必先知言。格致未深,遽思编集众说,针灸庸流,何异乳儿舌涩,思论天下大事哉!此其心杂也。
粗则不能精其心以穷一己之理,躁则不能永其心以竟一己之功,隘则不能宏其心以集一己之善,杂则不能一其心以复己之性。况乎其进锐者,其退必速。始恃其壮往之气,思欲成功于一时,久无所获,则必厌弃而不肯进。而耳目口体,无不投闲抵隙,以为一心之害。是粗心躁心隘心杂心不去,而怠心又因是而生矣。如军令严肃,士卒畏威,而大将暴虐,终不足以服其心。必至于离德解体,军令有所不能行者。旭堂以颖悟之资,兼果敢之力,实吾辈所深畏。特观理或粗,求效或躁,取善或隘,用心或杂,如吾前所云云者。
今自知其为痼疾,广搜药石以医之,则有不难起沉疴于一朝者。旭堂勉乎哉!格致者,所以穷此心之理。诚意正心,乃工夫下手处也。修齐治平,根于心而次第以施之者也。精其心,而于事物之理,无不欲其穷;永其心,而于道德之功,无不欲其竟;宏其心,而于天下之益,无不欲其集;一其心,而于天命之性,无不欲其复。发愤以修其业,从容以俟其成。夫如是,吾之心日扩,吾之力日固,怠心不生,道心弥存,斯可以祛吾欲而全吾天,以造圣贤之阃域矣。旭堂勉乎哉!夫知病不难也,知病而能求药为难。余受病最深,何能医君之病。然先圣先贤之书具在,无不可案证以求方也。古人谓人主用兵,不难于将兵,而难于将将。吾人进德,不难于应事,而难于养心。心得其养,又何疾之不可除,何病之不可医乎!旭堂勉乎哉!令叔云亭先生江右之行,果否?想家政日多,此际亦难骤往。以令叔天怀之沉静,识见之高明,立品之清洁,深足为旭堂药石。使得日侍其侧,亲聆训诲,吾知旭堂之受益,必有无穷者。别情缱绻,言不尽意。

○粪叟传
粪叟者,不记其姓氏。其先世仕于周为草人,掌土化之法以物地。周公采其术,著于《周礼》。其后有为上农夫者。战国时诸侯去其籍,遂不显。子孙皆能世其业。叟素黠慧能含忍。少时即自食其力,讲求治粪之术日益精。其具有篑,有帚,有杓,有瓮。其地有厕,有池,有沟,有窖。有砖房,土室,茅厂。粪有人溲,禽溲,兽溲。出自人者曰大。兽之类不一,若牛,若羊,若豕犬,若麋鹿,狐,有所别。若者宜于禾,若者宜于麦,若者宜于麻,若者宜于园瓜果。又煮其骨汁浸种,以投合地气。瘠者使之肥,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