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隐,遂以上闻。神宗知而怜之,有释东坡之意。宰相王珪曰:“苏轼不可恕,毁谤朝政犹可。彼有诗曰‘根到九泉无觅处,世间惟有蛰龙知。’陛下飞龙在天,苏轼直拟为蛰龙,其罪大矣。”上曰:“被自谏憎耳,何于朕事。”有中书舍人王安礼,荆公之弟,奏曰:“自古圣君,不以语言谪人,愿陛下不须深究。”帝首肯而罢朝。因密遣人,探苏轼在狱怨否。须臾使者回奏曰:“苏轼在狱中酣睡,鼻息如雷。”帝曰:“朕知苏轼无他,但好直言耳。”帝入朝于仁宗惹圣曹太后,后问曰:“官家何事,数日不乐?”帝曰:“为苏轼语言毁谤朝廷,是以不悦。”太后曰:“非眉山苏轼乎?昔仁宗皇帝读进士策,喜动天颜曰:‘朕得二奇才,苏轼、苏辙是也。恨朕老矣,不能大用。遗留子孙,以为辅相。’遂设宴宫中,以庆得人。汝岂忘之耶。”因下泪。帝亦潜(潸)然曰:“明日即为释之矣。”果降旨,起轼为黄州团练使之职。后神宗崩,哲宗即位,改元元佑。英宗宣仁高太后临朝,特擢东坡为礼部尚书,端明殿学士,入对便殿。太后问曰:“卿前为何官?”对曰:“带罪黄州团练副使。”“今居何官?”对曰:“蒙恩新除端明殿学士。”太后曰:“何以至此?”对曰:“遭际太皇太后皇帝陛下。”太后曰:“非也。”对曰:“岂大臣谕荐乎?”太后曰:“亦非。”轼惊对曰:“臣虽不才,不敢以他途而幸进。”太后曰:“此先帝意也。卿在黄州,京中讹传卿病疫,光帝辍食而起,叹之再三曰:‘才难,才难,可惜,可惜。’遂罢席不食。每读卿文,尝叹曰:‘奇才,奇才,恨未及大用耳。”又言仁宗、曹太后之事,苏轼不觉恸哭失声。宣仁太后与哲宗,俱泪下,内使亦流涕。太后命坐赐茶,夜漏已深,太后命撤御前金莲宝炬,着内官送归翰林院。坡公焚香再祷,望阙叩谢天恩曰:
  列圣怜才眷匪轻,九重知遇重端明。
  金莲夜彻天街朗,奎璧光联映帝城。
  东坡历仕四十余年,所在仁风惠政。墨迹才名,震耀天下。凡行其片纸只字者,无不奉为至宝。每一游览,所至之处,或乞字,或求诗,纷纷不已。坡公曾不少辞,皆遂其所请而去。卒之日,阖城士民之相识与不相识者,皆望空设祭,祝公超升。而杭州尤罢市哭奠三日,爰立坡公祠于湖上,至今犹崇祀不绝云。坡公晚年,遨游吴会之地,殁于毗陵。
  琴操,乃钱塘名妓也,颇通佛书,解诗词,东坡爱之。一日,挟之同朝云游湖,坡公喜谓琴操曰:“我为大师,汝试参禅。”琴操允诺。坡公问曰:“何谓湖中景?”琴操对曰: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坡公曰:“何谓景中人?”琴操对曰:
  裙拖六幅湘江水,夜晚巫山一段云。
  坡公曰:“何谓人中景?”琴操对曰:
  随他扯学士,鳖杀鲍参军。
  琴操问于坡公曰:“弟子将来究竟何如?”坡公曰:
  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琴操闻言大悟,遂削发为尼,苦志焚修,遂成证果云。
  东坡晚年,又生一子,名迨。正值贬谪多难之时,坡公作浴儿诗曰:
  人皆养子爱聪明,我被聪明误此生。
  但愿我儿愚且蠢,无灾无难到公卿。
  东坡才名,震动四海。值子由出使大辽,其国上自君公宰辅,以及士子庶人,无不诵东坡文字。见子由至,举国之人皆拥济马前,问曰:“大苏学士如今在相位否?身安乐否?吾等生长外国,不获得识一面,今见天使,即吾师也。”皆罗拜于地,恋恋不忍去。子由感其兄名在天下而身在江湖,乃作诗一首寄之曰:
  谁传家集遍幽都,每被行人问大苏。
  莫把声名动蛮貊,恐妨谈笑卧江湖。
  东坡暮年,在毗陵(即常州府)养病,门人邵民瞻,具钱五百千,为师置宅。已择期,而未入屋。坡公偶尔步月,忽闻一老妇哭声甚哀。坡公曰:“异哉,此必有大难割之爱,触于心而然也。”遂推户而入,问其何为?老妇曰:“吾有居屋,相传百年,为子不肖,一旦售之于他人,所以悲耳。”又问:“所得之价?”答:“已偿债矣。”问:“屋在何所?”妇言其地,即五百千所售之居。坡公恻然曰:“吾幸未入室。原亦不久居此,不须屋也。”即取券,对老妇焚之。呼其子,奉母而还。自是,遂寄居门人之家。
  东坡晚年,谪儋州。子由谪雷州。山谷谪宜州。时相章椁孟,以子瞻瞻字似儋,雷字下似由,鲁直直字似宜也,故为分谪之。佛印将儋雷宜三字,疏解之曰:“儋字有人,子瞻不终于儋。雷字雨在田上,承天之泽,福未艾也。直字改宜,似盖棺之象,吾知鲁直其难免乎。”后来山谷果卒于宜州,子由果致高位,坡公奉召回,未至京殁于常州。坡公生于仁宗丙子,卒于徽宗辛巳,享年六十有六,赠资政殿大学士,太师尚书,赐葬祭谥文忠公。
  东坡之妹,名曰苏小妹。聪慧过人,博学强记,尤工诗词。每每与东坡唱和成帙。一日,坡公堂中会客。散后,小妹正在房内,整理衣裳。乃谓坡公曰:妹有一对,兄能对之否?”坡公曰:“说来。”小妹曰:
  哥哥堂上邀双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