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澥,波涛不惊。」世莫能轻重之也。后当有知之者。

  国初士大夫例能四六,然用散语与故事尔。杨文公刀笔豪赡,体亦多变,而不脱唐末与五代之气。又喜用古语,以切对为工,乃进士赋体尔。欧阳少师始以文体为对属,又善叙事,不用故事陈言而文益高,次退之云。王特进暮年表奏亦工,但伤巧尔。

  元佑初,起范蜀公于家,固辞。其表云:「六十三而致仕,固不待年;七十九而造朝,岂云知礼!」是时文潞公八十余,一召而来,人各有所志也。

  昔之黠者,滑稽以玩世。曰彭祖八百岁而死,其妇哭之恸。其邻里共解之曰:「人生八十不可得,而翁八百矣,尚何尤!」妇谢曰:「汝辈自不谕尔,八百死矣,九百犹在也。」世以痴为九百,谓其精神不足也。又曰,令新视事而不习吏道,召胥魁问之,魁具道笞十至五十,及折杖数。令遽止之曰:「我解矣,笞六十为杖十四邪?」魁笑曰:「五十尚可,六十犹痴邪!」长公取为偶对曰:「九百不死,六十犹痴。」

  唐语曰:「二十四考中书令。」谓汾阳王也,而无其对。或以问平甫,平甫应声曰:「万八千户冠军侯。」不惟对偶精切,其贵亦相当也。

  范文正公为〈岳阳楼记〉,用对语说时景,世以为奇。尹师鲁读之曰:「传奇体尔。」《传奇》,唐裴铏所着小说也。

  柳三变游东都南、北二巷,作新乐府,骫骳从俗,天下咏之,遂传禁中。仁宗颇好其词,每对酒,必使侍从歌之再三。三变闻之,作宫词号〈醉蓬莱〉,因内官达后宫,且求其助。仁宗闻而觉之,自是不复歌其词矣。会改京官,乃以无行黜之,后改名永,仕至屯田员外郎。

  宁拙毋巧,宁朴毋华,宁粗毋弱,宁僻毋俗,诗文皆然。

  魏文帝曰:「文以意为主,以气为辅,以词为卫。」子桓不足以及此,其能有所传乎?

  鲁直与方蒙书:「顷洪甥送令嗣二诗,风致洒落,才思高秀,展读赏爱,恨未识面也。然近世少年,多不肯治经术及精读史书,乃纵酒以助诗,故诗人致远则泥。想达源自能追琢之,必皆离此诸病,漫及之尔。」与洪朋书云:「龟父所寄诗,语益老健,甚慰相期之意。方君诗,如凤雏出鷇,虽未能翔于千仞,竟是真凤凰尔。」与潘邠老书曰:「大受今安在?其诗甚有理致,语又工也。」又曰:「但咏五言,觉翰墨之气如虹,犹足贯日尔。」

  老杜云:「长镵长镵白木柄,我生托子以为命。黄独无苗山雪盛,短衣数挽不掩胫。」往时儒者不解黄独义,改为黄精,学者承之。以余考之,盖黄独是也。《本草》赭魁注:「黄独,肉白皮黄,巴、汉人蒸食之,江东谓之土芋。」余求之江西,谓之土卵,煮食之类芋魁云。

  余读《周官.月令》云:「反舌有声,佞人在侧。」乃解老杜〈百舌〉「过时如发口,君侧有谗人」之句。

  韦苏州诗云:「怜君卧病思新橘,试摘才酸亦未黄。书后欲题三百颗,洞庭须待满林霜。」余往以为盖用右军帖中「赠子黄甘三百」者,比见右军一帖云:「奉橘三百枚。霜未降,未可多得。」苏州盖取诸此。

  余评李白诗,如张乐于洞庭之野,无首无尾,不主故常,非墨工椠人所可拟议。吾友黄介读〈李杜优劣论〉曰:「论文正不当如此。」余以为知言。

  礼部员外郎裴说〈寄边衣诗〉曰:「深闺乍冷开香箧,玉微微湿红颊。一阵霜风杀柳条,浓烟半夜成黄叶。重重白练明如雪,独下闲阶转凄切。祇知抱杵捣秋砧,不觉高楼已无月。时闻塞雁声相唤,纱窗只有灯相伴。几展齐纨又懒裁,离肠恐逐金刀断。细想仪形执牙尺,回刀剪破澄江色。愁捻金针信手缝,惆怅无人试宽窄。时时举手匀残泪,红笺漫有千行字。书中不尽心中事,一半殷勤托边使。」裴说诗句甚丽。《零陵总记》载说诗一篇,尤诙诡也。

  世语云:「苏明允不能诗,欧阳永叔不能赋。曾子固短于韵语,黄鲁直短于散语。苏子瞻词如诗,秦少游诗如词。」

  韩诗如〈秋怀〉、〈别元协律〉、〈南溪始泛〉,皆佳作也。

  鲍照之诗,华而不弱。陶渊明之诗,切于事情,但不文耳。

  子厚谓屈氏《楚词》,知《离骚》乃效《颂》,其次效《雅》,最后效《风》。

  右丞、苏州,皆学于陶、王,得其自在。

  眉山长公守徐,尝与客登项氏戏马台,赋诗云:「路失玉钩芳草合,林亡白鹤野泉清。」广陵亦有戏马台,其下有路号「玉钩斜」。唐高宗东封,有鹤下焉,乃诏诸州为老氏筑宫,名以白鹤。公盖误用,而后所取信,故不得不辩也。

  裕陵常谓杜子美诗云:「勋业频看镜,行藏独倚楼。」谓甫之诗,皆不迨此。

  吕某公归老于洛,尝游龙门还,阍者执笔历请官称,公题以诗云:「思山乘兴看山回,乌帽纶巾入帝台。门吏不须询姓氏,也曾三到凤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