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音》,有所谓‘始音’、‘正音’、‘遗响’者,孟郊、贾岛、姚合、李贺悉在所黜。或范德机之名,选《少陵集》止取三百十一篇,以求合於夫子删诗之数。承讹踵谬,转相迷惑,而不自知。”盖石初持论耿介,不苟随时者也。
石初多乱离纪事之作,有关史事。
王梧溪《夜何长》三叠,盖寓乱极思治之意,不减甯戚《扣角歌》。
王梧溪《白翎雀引》亦主石德闾,而其词该括有元一代兴亡之事,其旨则《书无题後》诗云:“莫识《白翎》终曲语,蛟龙□雨发无时。”可以相证也。
王原吉才力富健,而抑扬顿挫,不尽如元人概涂金粉,至此而元人之境与宋人之境归於一矣。
华彦清幼武诗,竹评其浅易。其《义兵行》一篇,虽从《兵车行》脱出,而质直洁净,尚不同吞袭调子。
丁鹤年《题凤浦方氏梧竹轩》七律,时作者俱为佥衽。然末句“共负奇才”,似乎再一含蓄更妙。
鹤年血葬母,忠孝性成。其《感梦》、《迁葬》诸什,悲痛沉郁;《异乡清明》一律,直到杜公。
顾仲瑛《次铁崖天宝宫词韵》云:“韩虢并骑官厩马,醉搀丞相踏堤沙。”可谓翻新。
仲瑛小诗,极擅风致,《竹枝》固颉颃铁崖,题画亦足配□林。
昆山亭馆三十六处,铁崖《吴咏》所谓“三十六桥明月夜,姑苏城里有琼花”也。按仲瑛有二妓,曰小花、南枝秀。其《花游曲》所谓“花起作回风杯”,盖亦指此。
顾仲瑛《玉山璞藁》,虽皆一时飞觞按拍,豪兴吐属,然自具清奇之气。其一段遐情逸韵,飘飘欲仙,乃有杨铁崖所不能到者。
张伯雨《竹枝词》“黄土筑墙茅盖屋,门前一树紫荆花”,渔洋所极推赏也。其《西湖竹枝》云:“光尧内禅罢言兵,几番御舟湖上行。东家邻舍宋大嫂,就船犹得进鱼羹。”可备故实。○渔洋极赏贞居绝句,谓有坡、谷遗风。
叶静斋《草木子》云:“赵仲穆,子昂之子,宋秀王後裔,能作兰木竹石。道士张伯雨题其墨兰云:‘近日国香零落尽,王孙芳草遍天涯。’仲穆见而愧之,遂不复作。”然“王孙”之怨,以讽子昂可耳;又以讽仲穆,则太纷纷矣。
张伯雨方外畸人,其《游仙词》特为奇丽。金相蔡松年跋东坡墨迹所云:“醉笑调歌,灵音相答,皆九霞空洞中语。後复有神游八表者,传诵而来,洗空万古俗气”数语,仿佛遇之。
仇山村《读陈去非集》云:“莫道《墨梅》曾遇主,黄花一绝更堪悲。”其首句云:“简斋吟册是吾师,句法能参杜拾遗。”山村之言曰:“近世集唐诗者,以不用事为第一格。少陵无一字无来处,众人固不识也。若不用事云者,正以文不读书之过耳。”盖其志杜如此。其诗则《兴观诗集》,止七言近体三十八首,因卷首有王修撰希范大书“兴观”二字,遂以名之。後有石民瞻跋,称其“手书笔笔无倦意,他日贵游子弟捐一石刻之,使吾辈皆得墨本,以刮目散怀,亦一奇事。”此本即渔洋所谓“格调靡靡,远在赵子昂下”者也。《阎氏园池》、《春日田园杂兴》、《游石室洞》三首,渔洋称其“差可观,亦皆浅浅耳。”又渔洋所称《挽陆右丞》“甘抱白日没,不知沧海深”二句,实警策语也。
仇、白宋末齐名,皆有小致耳,论者乃等诸元初之欧、虞,过矣。
龚子敬肃《咏史》有“文若纵存犹九锡,孔明虽死亦三分”之句,为时传诵。其咏《岳王孙县尉复栖霞墓田》七律,甚有风格。
杨文宪奂《录汴梁宫人语十九首》,即宫词之遗意,而裁作五言,为小变矣。文宪又尝作《汴故宫记》。
七言歌行,以极长之句,杂以《骚》体,中插三言、四言,皆所不难,独中间插入七言整句一联,则颇离合拍,虽以欧公庐山高,尚未免以气胜压人也。求於此等处拍出正调之七言,而从容中节,毫无强拗,盖洵所罕见。所以渔洋极不劝人为此。
陈刚中孚《安南即事》五律长篇,可当《安南志略》。
邓善之际元之盛,一时如范德机、高彦敬、赵子昂、鲜于伯机辈,皆相与往来,其诗亦名重一时。而今观之,殊多肤率。
善之集中题画诗极多,想一时所接,皆胜流鉴藏家也,而其诗皆不足观。
高房山小诗,有胜於□林处。
卢彦威亘《读王维夷门歌》,虽意在怀古,而语颇直率。序云:“用其意其歌续其後。”不知所谓用其意者,用其何意也?
任松乡士林《题翰墨十八辈封爵图》,用事颇巧。
于紫岩以李长吉《金铜仙人辞汉歌》未能达意,因作《後歌》以广之,此所谓画蛇添足。
“山围花柳春风地,水浸楼台夜月天”,此紫岩所足《西湖》句也,虽平正而尚雅。然西湖诗以“楼台”对“花柳”,不嫌稍熟乎?
傅汝砺诗有格调,其用小谢体诗,神貌俱似。《剑门图》一首,直用杜韵,却无出路。
虞公极赏傅若金《古松图歌》,由是名动京师。然末句仍回到首句之意,未免味薄。虽多一韵,以唱叹出之,然此句似不必叠韵也。
《浑沌石行》,赋武侯八阵碛中小石也。其诗仿少陵《古百行》,此固不为化境,然与李景文一辈不同。至於《题刘伯希古木》、《双剑图歌》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