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曹霸弟子沙苑丞,喜作肥马人笑之;李侯论幹独不尔,妙画骨相遗毛皮。翰林评书乃如此,贱肥贵瘦渠未知。’盖谓东坡尝作《孙莘老墨妙亭诗》云:‘峄山传刻典刑在,千载笔法留阳冰。杜陵评书贵瘦硬,此论未公吾岂凭。短长肥瘦各有态,玉环飞燕谁敢憎?’意属此也。”

  苕溪渔隐曰:“山谷《题伯时天育骠骑图》云:‘明窗盘礴万物表,写出人间真乘黄,邂逅今身犹姓李,可非前世江都王。’山谷用此事于伯时,尤为亲切,姓与艺皆同也。江都王画马,今犹有存者,陈去非尝跋以小诗云:‘天上房星空不动,人间画马亦难逢,当年笔下千金鹿,此日窗前八尺龙。’”

  《麈史》云:“古之善作诗者,工用人语,浑然若出于己,予于李杜见之。颜延年《赭白马赋》云:‘旦刷幽燕,昼秣荆越。’子美《骢马行》云:‘昼洗须腾泾渭深,夕趋可刷幽并夜。’太白《天马歌》云:‘鸡鸣刷燕晡秣越。’皆出于颜赋也。退之云:‘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信哉!”

  许彦周《诗话》云:“老杜作《曹将军丹青引》云:‘一洗万古凡马空。’东坡《观吴道子画壁诗》云:‘笔所未到气已吞。’吾不得见其画矣,斯评也,二公之句,各可以当之。”

  《复斋漫录》云:“老杜《赠曹将军霸诗》云:‘开元之中尝引见,承恩数上黄金殿。凌烟功臣少颜色,将军下笔开生面;良相头上进贤冠,猛将腰间大羽箭,褒公鄂公毛发动,英姿飒爽来酣战。’鄂公谓尉迟敬德,褒公谓段志元也。故东坡《赠写真何充诗》云:‘黄冠野服山家客,意欲置我山岩中,勋名将相今何在,枉写褒公与鄂公。’盖用此也。鲍钦止亦作《谢传神蔡景直》云:‘驰誉丹青有古风,笔端及我未宜蒙,云台麟阁遥相望,枉写褒公与鄂公。’用东坡语,尤为无功。”

  《东观余论》云:“《阁中集》、《名画记唐志》皆作韦鶠,子美有《韦偃画马诗》,‘偃’当作‘鶠’,盖传写之误。曹将军画马,神胜形;韩丞画马,形胜神;鶠从容二人间,(“鶠”原作“鸥”,今据上文校改。)第笔格差不及耳。”
卷第二十七
卷第二十七

  东坡二

  《复斋漫录》云:“《古乐府》张正见《雉子斑》云:‘惟当渡弱水,不怯如皋箭。’毛处约《雉子斑》云:‘能使如皋路,相迎巧笑间。’盖用贾大夫事耳。而黄朝英《缃素杂记》乃谓东坡错用如皋事,故云:‘不向如皋闲射雉,归来何以得卿卿。’盖承《古乐府》之误耳。若潘安仁《射雉赋》云:‘昔贾氏之如皋,试解颜之一笑。’山谷《南园记》云:‘可尽记子之言,我将镵之南园之石,他日御以如皋,虽不获雉,尚期一笑哉。’若二公者,真可谓得《传》意。”

  《复斋漫录》云:“《虢国夫人夜游图诗》:‘当时亦笑张丽华,不知门外韩擒虎。’盖全用小杜《台城曲》两句云:‘门外韩擒虎,楼头张丽华。’凡此,取陈后主,张贵妃名丽华,尤见宠幸,隋遣韩擒虎平陈,后主与丽华俱被收。今之坡诗,皆误作潘丽华,(“皆”原作“为”,今据宋本、徐钞本校改。)遂致黄朝英《缃素杂记》以东坡为误,盖彼不记小杜诗也。”

  《艺苑雌黄》云:“《前汉龚遂传》有令民种一百本薤五十本葱之说。坡《和段逢诗》云:‘细思种薤五十本,大胜取禾三百廛。’则误以一百本为五十本矣。陈孔璋《为袁绍檄豫州文》,(“璋”原作“章”,“文”原作“又”,今俱据宋本、徐钞本校改。)言曹操之罪云:‘特置发丘中郎、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游圣女山诗》云:‘纵令司马能镵石,奈有中郎解摸金。’则误以校尉为中郎矣。《卢氏杂说》:‘郑余庆召亲朋,呼左右曰:处分厨家,烂蒸去毛,莫抝折项。诸人以谓蒸鹅鸭,良久就食,每人前粟米饭一盂,烂蒸葫芦一枚。’《赠陈季常诗》曰:‘不见卢怀慎,蒸壶似蒸鸭。’则又以郑余庆为卢怀慎。《雪诗》押檐字一联云:‘败屦尚存东郭指,飞花又舞谪仙檐。’东郭指正用雪事,出《史记滑稽传》,谪仙檐盖取李太白诗所谓‘飞花送酒舞前檐’者,即无雪事矣。《赠王子直诗》云:‘水底笙歌蛙两部,山中奴隶橘千头。’谁不爱其语之工。然《南史》:‘孔德璋门庭之内,(“璋”原作“彰”,今据宋本、徐钞本校改。)草莱不剪,中有蛙鸣,或问之曰,欲为陈蕃乎?曰:我以此当两部鼓吹,何必效蕃。’即无笙歌之说。《次韵滕元发寄诗》云:‘坐看青丘吞泽芥,自惭黄潦荐溪蘋。’按《子虚赋》云:‘秋田乎青丘,彷徨乎海外,吞云梦者八九于其胸中,曾不蒂芥。’蒂芥,刺鲠也,非草芥之芥,《西湖诗》亦有‘青丘已吞云梦芥’之说,皆非也。”

  《谷庵铭》云:“孔公之堂名虚白,苏子堂后作圆屋,堂虽白矣庵自黑,知白守黑名曰谷。”《老子》曰:“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知其荣,守其辱,为天下谷。”然则知白守黑,不可谓之名曰谷也。又诗中言宋广平为铁心,夏仲御为木肠,亦皆与本处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