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二十年,东坡来作守,见之曰:‘此乃杜牧之绿叶成阴之句也。’”

  《西清诗话》云:“欧公语人曰:‘修在三峡赋诗云:春风疑不到天涯,二月山城未见花。若无下句,则上句不见佳处,并读之,便觉精神顿出。文意难评如此,要当着意详味之耳。’”

  《冷斋夜话》云:“人意趣所至,多见于嗜好。欧公喜士为天下第一,常好诵孔北海‘坐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范文正清严,而喜论兵,常好诵韦苏州诗‘兵卫森画戟,燕寝凝清香。’东坡友爱子由,而味着清境,每诵‘宁知风雨夜,复此对床眠。’山谷寄傲士林,而意趣不忘江湖,其作诗曰:‘九陌黄尘乌帽底,五湖春水白鸥前。’又曰:‘梦作白鸥去,江湖水粘天。’又作《演雅诗》云:‘江湖野水碧于天,中有白鸥闲似我。’”

  王直方《诗话》云:“欧公《盘车图诗》云:‘古画画意不画形,梅诗咏物无隐情,忘形得意知者寡,不若见诗如见画。’东坡作《韩幹马图诗》云:‘韩生画马真是马,苏子作诗如见画,世无伯乐亦无韩,此诗此画谁当看?’又云:‘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赋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又云:‘少陵翰墨无形画,韩幹丹青不语诗,此画此诗今已矣,人间驽骥谩争驰。’余以为若论诗画,于此尽矣。每诵数过,殆欲常以为法也。”

  王直方《诗话》云:“荆公云:‘凡人作诗,不可泥于对属,如欧阳公作《泥滑滑》云:画帘阴阴隔宫烛,禁漏杳杳深千门。千字不可以对宫字,若当时作朱门,虽可以对,而句力便弱耳。’欧阳公《归田乐》四首,只作二篇,余令圣俞续之。及圣俞续成,欧阳公一简谢之云:‘正如杂剧人上名,下韵不来,须副末接续,家人见诮。好时节将诗去人家厮搅,不知吾辈用以为乐。’真所谓一时之雅戏也。”

  《侯鲭录》云:“欧公白扬州移汝州,作《西湖诗》云:‘绿芰红莲画舸浮,使君那复忆扬州,都将二十四桥月,换得西湖十顷秋。’后东坡复自汝移扬,作诗曰:‘二十四桥亦何有,换此十顷玻璃风。’用欧公诗也。”

  苕溪渔隐曰:“储光羲诗云:‘蒲叶日已长,杏花日已滋,老农要看此,贵不违天时。’永叔诗云:‘田家何所乐,篷笠日相亲,桑条起蚕事,菖叶候耕辰。’用前诗之意而益工也。”

  唐子西《语录》云:“谢固为绵州推官,推官之廨,文忠公生焉,谢作六一堂,求余赋诗。余雅善东坡,以约辞纪事,冥搜竟夕,仅得句云:‘即彼生处所,馆之与周旋。’然深有愧于东坡矣。”
卷第三十一
卷第三十一

  梅圣俞

  《隐居诗话》云:“梅尧臣《赠邻居诗》,有云:‘壁隙透灯光,篱根分井口。’徐铉亦有《喜李少保卜邻》云:‘井泉分地脉,砧杵共秋声。’此句尤闲远也。”

  孔毅夫《杂记》云:“永叔称圣俞《河豚诗》云:‘春洲生荻牙,春岸飞杨花,河豚于此时,贵不数鱼虾。’以谓河豚食柳絮而肥,圣俞破题两句,便说尽河豚好处。乃永叔褒誉之词,其实不尔。此鱼盛于二月,至柳絮时,鱼已过矣。”

  《石林诗话》云:“欧公谓河豚出于暮春,食柳絮而肥,殆不然。今浙人食河豚于上元前,江阴最先得,方出时,一尾直千钱,然不多得,非富人大家,预以金啖渔人未易致。二月后,日益多,一尾才百钱耳。柳絮时,人已不食,谓之斑子,或言其腹中生虫故恶之;而江西人方得食,盖河豚出于海,初与潮俱上,至春深,其类稍流入于江西,公吉州人,故所知者,江西事而已。”苕溪渔隐曰:“东坡诗云:‘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此正是二月景致,是时河豚已盛矣,但欲上之语,似乎未稳。”

  东坡云:“先君与梅二丈游,时轼与子由甚少,未有知者,梅公独深知之。家有老人泉,公作诗曰:‘泉中有老人,隐见不可常。苏子居其间,饮水乐未央。泉中必有鱼,与子日徜徉。泉中苟无鱼,子特玩沧浪。岁月不知老,家有雏凤凰。百鸟戢羽翼,不敢呈文章。去为仲尼叹,出为盛时祥。方今天子圣,毋滞此泉旁。’圣俞没今四十年矣。南迁至合浦,见其门人欧阳晦夫出其诗稿数十幅,其《遗晦夫诗》云:‘我家无梧桐,安得久留凤?’晦夫年六十六,尚少余一岁,然白发苍颜略相似,困穷亦不相远,执手大笑,曰:‘圣俞所谓凤者,岂例皆穷如此乎?’”

  《东轩笔录》云:“张尧佐以进士擢第,累官至屯田员外郎,知开州。会其侄女有宠于仁宗,册为修媛,尧佐遂骤迁擢,一日中除宣徽、节度、景灵、群牧四使。是时,御史唐介上疏,引天宝杨国忠为戒,不报。又与谏官包拯、吴奎等七人论列殿上。既而御史中丞留百官班,欲以廷诤,卒夺尧佐宣徽、景灵两使,特加介五品服,以旌敢言。未几,尧佐复除宣徽使,知河阳。唐谓同列曰:‘是欲与宣徽而假河阳为名耳,我曹岂可中已邪?’同列依违不前,唐独争之不能夺。仁宗谕曰:‘差除自是中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