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同姓,又贡甫时在馆阁也。”

  《冷斋夜话》云:“山谷尝言天下清景,初不择贵贱贤愚而与之。然吾特疑端为我辈设,荆公在钟山,官床与客夜坐,作诗云:‘残生伤性老躭书,年少东来复起予,各据槁梧同不寐,偶然闻雨落阶除。’东坡《宿余杭山寺诗》云:‘暮鼓朝钟自击撞,闭门欹枕对残釭,白灰旋拨通红火,卧听萧萧雪打窗。’人以山谷之言为确论。”

  山谷云:“尝见荆公于金陵,因问丞相近有何诗,荆公指壁上所题两句‘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此近所作也。”

  《冷斋夜话》云:“唐诗有曰:‘长因送人处,忆得别家时。’又曰:‘旧国别多日,故人无少年。’而荆公、东坡用其意,作古今不经人道语。荆公诗曰:‘木末北山烟冉冉,草根南涧水泠泠,缲成白雪桑重绿,割尽黄云稻正青。’东坡曰:‘春畦雨过罗纨腻,夏垅风来饼饵香。’如《华严经》:‘举果知因,譬如莲花,方其吐花,而果具蕊中。’造语之工,至于荆公、山谷、东坡,尽古今之变。荆公‘江月转空为白昼,岭云分晚作黄昏。’又曰:‘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东坡《海棠诗》曰:‘只恐夜深花睡去,高烧红烛照新妆。’又曰:‘我携此石归,袖中有东海。’山谷曰:‘此诗谓之句中眼,学者不知此妙,韵终不胜。’”

  《石林诗话》云:“荆公诗用法甚严,尤精于对偶,尝云:‘用汉人语,止可以汉人语对,若参以异代语,便不相类。’如‘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之类,皆汉人语也,此法惟公用之,不觉拘窘卑凡,如《周颙宅作》‘阿兰若娄约,身归窣堵波。’皆以梵语对梵语,亦此类。尝有人面称公诗,‘自喜田园归五柳,最嫌尸祝扰庚桑’之句,以为的对。公笑曰:‘君但知柳对桑为的,然庚亦自是数,盖以十干数之也。’”

  蔡宽夫《诗话》云:“荆公居钟山,(“钟”原作“中”,今据徐钞本、明钞本校改。)一日昼寝,梦有服古衣冠相过者,貌伟甚,曰:‘我桀也,与公论治道。’反复百余语,不相下。公既觉,犹汗流被体,若作气剧,因笑语客曰:‘吾习气尚若是乎。’乃作小诗识之,有‘尧桀是非犹入梦,因知余习未能忘’之句。”

  苕溪渔隐曰:“介甫居金陵,作《谢安墩绝句》云:‘我名公字偶相同,我屋公墩在眼中,公去我来墩属我,不应墩姓尚随公。’或云:‘介甫性好与人争,在庙堂则与诸公争新法,归山林则与谢安争墩。’此亦善谑也。”
卷第三十四
卷第三十四

  半山老人二

  《遯斋闲览》云:“莆阳通应子鱼,名著天下,盖其地有通应侯庙,庙前有港,港中之鱼最佳。今人必求其大可容印者,谓之通印子鱼。故荆公亦有诗云:‘长鱼俎上通三印。’此传闻之讹也。”

  苕溪渔隐曰:“韩子苍《谢泉州连使君寄子鱼绝句》曰:‘驿骑持书自海傍,开篮剩喜子鱼香,红螺紫蛤俱羞避,独许渠侬近酒觞。’子鱼味咸,止可啖水饭,若作酒品之物,殊无风味,子苍之言误矣。”

  《渑水燕谈录》云:“荆公之时,学者得出其门,自以为荣,一被称与,往往名重天下。公之治经,尤尚解字,末流务为新奇,浸成穿凿。朝廷患之,诏学者兼用旧传注,不专治《新经》,禁援引《字解》。于是学者皆变所学,至有著书以诋公之学者。又讳称公门人。故张芸叟为挽词曰:‘今日江湖从学者,人人讳道是门生。’盛传士林。及后诏公配享神庙,赠官赐谥,俾学者复治《新经》,用《字解》。昔之学者,稍稍复称公门人。有无名子改芸叟诗卒章云:‘人人却道是门生。’”

  张文潜云:“余自金陵月堂谒蒋帝祠,初出北门,始辨色,行平野中,时暮春,人家桃李未谢,西望城壁,壕水或绝或流,多鵁鶄白鹭,迤逦近山,风物天秀,如行锦绣图画中。旧读荆公诗,多称蒋山景物,信不诬也。”

  《遯斋闲览》云:“唐人诗:‘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不记作者名氏。邓元孚曾见介甫亲书此两句于所持扇上,或以为介甫自作,非也。”

  王直方《诗话》云:“荆公作内相时,翰苑中有石榴一丛,枝叶甚茂,但只发一花,故荆公题此诗,余每以不见全篇为恨。”二说未知孰是。

  《石林诗话》云:“荆公少以意气自许,故诗语为其所向,不复更为涵蓄,如‘天下苍生待霖雨,不知龙向此中蟠。’又‘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又‘平治险秽非无力,润泽焦枯是有才’之类,皆直道其胸中事。后为群牧判官,从宋次道尽假唐人诗集,博观而约取,晚年始尽深婉不迫之趣。乃知文字虽工拙有定限,然必视其幼壮,虽公方其未至亦不能力强而遽至也。”

  《高斋诗话》云:“荆公《题金陵此君亭诗》云:‘谁怜直节生来瘦,自许高才老更刚。’宾客每对公称颂此句,公辄颦蹙不乐。晚年与平甫坐亭上,视诗牌曰:‘少时作此题榜,一传不可追改。大抵少年题诗,可以为戒。’平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