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又凿脱也。’后七年,归自海南,有玉局之除,作偈答南华长老云:‘恶业相缠五十年,常行八棒十三禅,今著衲衣归玉局,可怜化作五通仙。’”

  王直方《诗话》云:“杭有西湖,而颍亦有西湖,皆为游赏之胜,而东坡连守二州,其初得颍也,有颍人在坐云:‘内翰但只消游湖中,便可以了郡事。’盖言其讼简也,秦少章因作一绝献之,云:‘十里荷花菡萏初,我公所至有西湖,欲将公事湖中了,见说官闲事亦无。’后东坡到颍,有《谢执政启》,亦云:‘入参两禁,每玷北扉之荣;出典二邦,辄为西湖之长。’”

  王直方《诗话》云:“《为程筠作归真亭诗》云:‘会看千字诔,木杪见龟趺。’龟趺是碑坐,不应见于木杪也。”

  《石林诗话》云:“学者多议苏子瞻‘木杪见龟趺’,以为语病,谓龟趺不当出木杪也。殊不思此《题程筠先墓归真亭》也,东南多葬山上,碑亭往往在半山间,未必皆平地,则自下视之,龟趺出木杪,何足怪哉?”

  《诗眼》云:“句法之学,自是一家工夫。昔尝问山谷:‘耕田欲雨刈欲晴,去得顺风来者怨。’山谷云:‘不如千岩无人万壑静,十步回头五步坐。’此专论句法,不论义理。盖七言诗四字三字作两节也,此句法出《黄庭经》,自‘上有黄庭下关元’已下多此体。张子平《四愁诗》句句如此,雄健稳惬。至五言诗亦有三字二字作两节者,老杜云:‘不知西阁意,肯别定留人。’肯别邪,定留人邪?山谷尤爱其深远闲雅,盖与上七言同。”

  《冷斋夜话》云:“东坡在惠州,作《梅词》云:‘玉骨那愁瘴雾,冰肌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么凤。素面常嫌粉污,洗妆不退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时侍儿朝云新亡,其寓意为朝云作也。”苕溪渔隐曰:“王直方《诗话》载晁以道云:‘说之初见东坡《梅词》,便知道此老须过海,只为古今人不曾道到此,须罚教去。’此言鄙俚,近于忌人之长,幸人之祸,直方无识,载之《诗话》,宁不畏人之讥诮乎?”《高斋诗话》云:“‘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后见王昌龄《梅诗》云:‘落落寞寞路不分,梦中唤作梨花云。’方知东坡引用此诗也。”

  王直方《诗话》云:“《橄榄诗》:‘纷纷青子落红盐,正味森森苦且严,待得微甘回齿颊,已输崖蜜十分甜。’范景文言:‘橄榄木高大难采,以盐擦木身,则其实自落,此所以有落红盐之语也。’”苕溪渔隐曰:“余居岭外七年,备见土人采橄榄,初未尝以盐擦树身,亦只以梯采之,或以杖击之;而东坡‘落红盐’之语,当自别出小说也。”

  《隐居诗话》云:“王禹偁《橄榄诗》云:‘南方多果实,橄揽稍珍奇。北人将就酒,食之先颦眉,皮核苦且涩,历口复弃遗,良久有回味,始觉甘如饴。’盖六句说回味。欧阳修云:‘甘苦不相入,初争久方知。’极快健也。”

  苏子由云:“东坡居士谪居儋耳,寘家罗浮之下,独与幼子过负檐渡海,葺茅竹而居之,日啖薯芋,而华屋玉食之念,不存于胸中;平生无所嗜好,以图史为园囿,文章为鼓吹,至是亦皆罢去。犹独喜为诗,精深华妙,不见老人衰惫之气。”苕溪渔隐曰:“凡人能处忧患,盖在其平日胸中所养。韩退之,唐之文士也,正色立朝,抗疏《谏佛骨》,疑若杀身成仁者;一经窜谪,则忧愁无聊,概见于诗词。由此论之,则东坡所养,过退之远矣。”

  《石林诗话》云:“诗篇当有操纵,不可拘用一律。苏子瞻诗:‘林行婆家初闭户,翟夫子舍尚留关。’始读殆不可测其意,盖下有‘连娟缺月黄昏后,缥缈新居紫翠间,系闷岂无罗带水,割愁还有创铓山’四句,则入头不怕放行,宁伤初拙也。然‘系闷罗带,割愁剑铓’之语,大是险诨,亦何可屡打也。”

  《三山老人语录》云:“自来九日多用落帽事,独东坡云:‘破帽多情却恋头’,尤为奇特。”

  《缃素杂记》云:“《旧唐书》载唐明皇时宰相李林甫,自以无学术,仅能秉笔,有才名于时者尤忌之。林甫典选时,选人严迥判语‘杕杜’二字,林甫不识,谓韦侍郎曰:‘此谓杕杜何也?’韦俛首不敢言。又太常少卿姜度妻诞子,林甫手书庆之曰:‘闻有弄獐之庆。’客视之掩口。故东坡《贺人生子诗》云:‘甚欲去为汤饼客,却愁错写弄獐书。’盖用此也。惜乎《新史》不载其事。”

  东坡云:“儿子迈尝作《林檎诗》云:‘熟颗无风时自落,半腮迎日斗鲜红。’于等辈中亦号有思致者,今已老,无它技,但亦时出新句也。尝作酸枣尉,有诗云:‘叶随流水归何处,牛载寒鸦过别村。’此句亦可喜也。”

  苕溪渔隐曰:“苏叔党过《赋鼠须笔》云:‘太仓失陈红,狡穴得余腐,既兴丞相叹,又发廷尉怒。磔肉喂饿猫,纷髯杂霜兔。插架刀槊健,落纸龙蛇骛。物理未易诘,时来即所遇。穿墉何卑微,托此得佳誉。’其步骤气格,殊有父风也。”
卷第四十二
卷第四十二

  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