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老杜『人间又见真乘黄』、『时危安得真致此』、『悄然坐我天姥下』、『斯须九重真龙出』、『凭轩忽若无丹青』、『高堂见生鹘』、『直讶松杉冷,兼疑菱荇香』之句是也。以真为假,以假为真,均之为妄境耳。人生万事如是,何特此耶!」
此条见《容斋随笔》卷十六,文有删节。
山谷黄鲁直《诗话》曰:「陶渊明《责子诗》云:『白发被两鬓,肌肤不复实。虽有五男儿,总不好纸笔。阿舒已二八,懒惰故无匹。阿宣行志学,而不爱文术。雍端年十三,不识六与七。通子垂九龄,但觅梨与栗。天运苟如此,且进杯中物。』观渊明此诗,想见其人慈祥戏谑可观也。俗人便谓渊明诸子皆不肖,而渊明愁叹见于诗耳。」又云:「杜子美诗云:『陶潜避俗翁,未必能达道。观其着诗集,颇亦恨枯槁。达生岂是足,默识盖不早。有子贤与愚,何其挂怀抱。』子美困顿于三川,盖为不知者诟病,以为拙于生事,又往往讥议宗文、宗武失学,故聊解嘲耳。其诗名曰《遣兴》,可解也。俗人便谓讥议渊明,所谓痴人前不得说梦也。」
此条亦见《苕溪渔隐丛话》前集卷三,作「山谷云」,文字几乎全同。
东坡《苏子瞻诗话》曰:「仆尝梦见人云是杜子美,谓仆曰:『世人多误会予《八阵图》诗:「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世人皆以为先主、武侯皆欲与关羽复仇,故恨不能灭吴,非也。我意本谓吴蜀唇齿之国,不当相图,晋之所以能取蜀者,以蜀有吞吴之意,此为恨耳。』」
此条见《东坡题跋》卷二。
王彦辅《麈史》曰:「子美善用故事及常语,多倒其句而用之,盖如此则语峻而体健。如『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之类是也。」
此条见《尘史》卷中,文字颇异。
建安严有翼《艺苑雌黄》曰:「刘梦得诗云:『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朱雀桥、乌衣巷乌衣,谓铁衣也。皆金陵故事。《舆地志》:晋时王导自立乌衣宅,宋时诸谢曰『乌衣之聚』,皆此巷也。王氏、谢氏乃江左衣冠之盛者,故杜甫诗云:『王谢风流远』,又云:『从来王谢郎』,是也。比观刘斧《摭遗》小说,又曰:王榭,金陵人。世以航海为业。一日海中失船,泛一木登岸。见一翁一妪,皆衣皁。引榭至所居,乃乌衣国也。以女妻之。既久,榭思归,复乘云轩泛海,至其家,有二燕栖于梁上,榭以手招之,即飞来臂上。取片纸书小诗系于燕尾,曰:『误到华胥国里来,玉人终日苦怜才。云轩飘去无消息,洒泪临风几日回。』来春,燕又飞来榭身上,有诗云:『昔日相逢冥数合,如今暌远是生离。来春纵有相思字,三月天南无鴈飞。』至来岁竟不至。因目榭所居为乌衣巷。刘斧乃改『谢』为『榭』,以王榭为一人姓名。其言既怪诞,遂托名于钱希白,终篇又取刘梦得诗以实其事。希白不应如此之谬,是直刘斧之妄言耳,不足信也。」
此条亦见《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十二,而文字详略颇异。《丛话》引《艺苑雌黄》后,又续引《六朝事迹》。
凤台王彦辅《麈史》曰:「古之善赋诗者,工于用人语,浑然若出于己意。予于李杜见之。颜延年《赭白马赋》曰:『旦刷幽燕,昼秣荆越。』子美《骢马行》曰:『昼洗须腾泾渭深,夕趋可刷幽并夜。』太白《天马歌》曰:『鸡鸣刷燕晡秣越』。盖皆用颜赋也。韩退之曰:『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信哉!」
此条见《尘史》卷中,文字稍异。
凤台王彦辅《麈史》曰:「世言子美卒于耒阳,故《寰宇记》亦载其坟在县北二里,不知何缘得此。《新唐书》乃称耒阳令遗白酒牛肉,一夕而卒。此承袭传闻而未尝核实故也。得臣观子美侨寄巴峡三岁,大历三年二月始下峡,流寓荆南,徙泊公安。久之,方次岳阳。即四年冬末也。既过洞庭,入长沙,乃五年之春。四月,遇臧玠之乱,仓皇往衡阳,抵耒阳,舟中伏枕,又畏瘴疠,复沿湘而下,故有《回棹》之作。其末云:『篙师烦尔送,朱夏及寒泉。』又《登舟将适汉阳》云:『春宅弃汝去,秋帆催客归。』盖《回棹》在夏末,此篇已入秋矣。继之以《暮秋将归秦留别湖南幕府亲友》云:『北归冲雨雪,谁悯敝貂裘?』则子美北还之迹,见此三篇为详,安得卒于耒阳耶?要之,卒当在潭岳之间,秋冬之际。按元微之《子美墓志》称:『子美之孙嗣业,启子美之柩,襄祔事于偃师,途次于荆,……拜余为志,辞不能绝。』其系畧曰:『严武状为工部员外郎参谋军事,旋又弃去,扁舟下荆楚,竟以寓卒,旅殡岳阳』。」
此条见《尘史》卷中,文字稍异。
丹阳葛常之《韵语阳秋》曰:「老杜寄身于兵戈骚屑之中,感时对物,则悲伤系之,如『感时花溅泪』是也,故作诗多用一『自』字。《田父泥饮》诗云:『步屧随春风,村村自花柳。』《遣怀》诗云:『愁眼看霜露,寒城菊自花。』《忆弟》诗云:『故园花自发,春日鸟还飞』《日暮》诗云:『风月自清夜,江山非故园。』 《滕王亭子》诗云:『古墙犹竹色,虚阁自松声。』言人情对景,自有悲喜,而初不能累无情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