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体,即注于本题下可也。”
朱承爵存馀堂诗话云:“诗词虽同一机杼,而词家意象与诗略有不同。句欲敏,字欲捷,长篇须曲折三致意,而气自流贯乃得。”此语可为作长调者法,盖词至长调,变已极矣。南宋诸家,凡偏师取胜者,莫不以此见长。而梅溪、白石、竹山、梦窗诸家,丽情密藻,尽态极妍。要其瑰琢处,无不有蛇灰蚓线之妙,则所谓一气流贯也。
小调换韵,长调多不换韵。间如小梅花、江南春诸调,凡换韵者,多非正体,不足取法。
咏物固不可不似,尤忌刻意太似。取形不如取神,用事不若用意。
咏古非惟着不得宋诗腐论,并着不得晚唐人翻案法。反复流连,别有寄托。如杨文公读义山“珠箔轻明”一绝句,能得其措辞寓意处,便令人感慨不已。
○王阮亭词论
王阮亭曰:“空得郁金裙,酒痕和泪痕。”舒语也。锺退谷评闾丘晓诗,谓具此手段,方能杀王龙标。此等语乃出渠辈手,岂不可惜。仆每读严分宜钤山堂诗,至佳处,辄作此叹。
“平芜尽处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升庵以拟石曼卿“水尽天不尽,人在天尽头”,未免河汉。盖意近而工拙悬殊,不啼霄坏。且此等入词为本色,入诗即失古雅,可与知者道耳。
唐无词,所歌皆诗也。宋无曲,所歌皆词也。宋诸名家要皆妙解丝肉,精于抑扬抗坠之间,故能意在笔先,声叶字表。今人不解音律,毋论不能创调,即按谱徵词,亦格格有心手不相赴之病。欲与古人较工拙于毫厘,难矣。或问诗词词曲分界,予曰:“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定非香签诗。“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定非草堂词也。
○沈去矜词论
沈去矜曰:词不在大小浅深,贵于移情。晓风残月,大江东去,体制虽殊,读之皆若身历其境,惝迷离,不能自主,文之至也。
白描不可近俗,修饰不得太文,生得真色,在离即之间,不特难知,亦难言。僻词作者少,宜浑脱,乃近自然。常调作者多,宜生新,斯能震动。
男中李後主,女中李易安,极是当行本色。前此太白,故称词家三李。
李後主拙於治国,在词中犹不失为南面王。觉张郎中、宋尚书,直衙官耳。
○张祖望词论
张祖望曰:词虽小道,第一要辨雅俗,结构天成。而中有艳语、隽语、奇语、豪语、苦语、痴语、没要紧语,如巧匠运斤,毫无痕迹,方为妙手。古词中如“秦娥梦断秦楼月”、“小楼吹彻玉竹寒”、“香老春芜,偿尽迷楼花债”,艳语也。“对桐阴满庭清昼”、“任老却芦花,秋风不管”、“只有梦来去,不怕江阑住”,隽语也。“试问琵琶,胡沙外、怎生风色”、“河星潋滟春云热”、“月轮桂老,撑破珠胎,柳锁莺魂”,奇语也。“卷起千堆雪”、“任天河水泻,流乾银汁”、“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如雪”,豪语也。“泪花落枕红绵冷”、“黄昏却下潇潇雨”、“杨柳梢头,能有春多少”、“断送一生憔悴,能消几个黄昏”“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苦语也。“海棠开後,望到如今”、“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蟋蟀哥哥,倘後夜暗风凄雨。再休来、小窗悲诉”,痴语也。“这次第怎一愁字了得”、“怕无人、料理黄花,等闲过了”、“一寸相思千万结”、“人间没个安排处”,没要紧语也。此类甚多,略拈出一二。至如“密约偷期,把灯扑灭,巫山云雨,好梦惊散”等,字面恶俗,不特见者欲呕,亦且伤风败俗,大雅君子所不道也。[即录天词序。]
○李东琪词论
李东琪曰:小令叙事须简净,再着一二景物语,便觉笔有馀闲。中调须骨肉停匀,语有尽而意无穷。长调切忌过於铺叙,其对仗处,须十分警策,方能动人。设色既穷,忽转出别境,方不窘於边幅。
诗庄词媚,其体元别。然不得因媚辄写入淫亵一路。媚中仍存庄意,风雅庶几不坠。
论古词而由其腔,则音节柔缓,无驰骤之法,故体裁宜妩媚,不宜庄激。论古词而由其调,则诸调各有所属,後人但以小令中长分之,不复问某调在九宫,某调在十三调,竞制新犯名目,矜巧争奇。不知有可犯者,有必不可犯者。如黄锺不可先商调,商调亦不可与仙吕相出入。苟不深知音律,莫若依样葫芦之为得也。
○张砥中词论
张砥中曰:凡词前後两结,最为紧要。前结如奔马收缰,须勒得住,尚存後面地步,有信而不住之势。後结如众流归海,要收得尽,回环通首源流,有尽而不尽之意。
一调中通首皆拗者,遇顺句必须精警。通首皆顺者,遇拗句必须纯熟,此为句法之要。
○李笠翁词论
李笠翁曰:作词之难,难于上不似诗,下不类曲,立于二者之中。致空疏者作词,无意肖曲,而不觉彷彳弗乎曲。有学问人作词,尽力避诗,而究竟不离于诗。一则苦于习久难变,一则迫于舍此实无也。欲去此二弊,其究心于浅深高下之间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