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杯“无情画舸”,齐天乐“西窗暗雨”,西子妆“垂杨谩舞”, 为平平去上。此两事,词中常有。梦扬州“燕子未归”去上去平,倦寻芳第三句 平去平去,戚氏“夜永对景”,鹦啼序“傍柳系马”,去上去上。鹦啼序“平瞻 太极”、“清风观阙”,平平去入。例虽不多,亦属固定。更有所谓四声句者, 渡江云“暖回雁翼”,扫花游“晓阴翳日”,皆上平去入。绕佛阁“楼观迥出”, 平去上入。方、杨和词及梦窗均依清真填之。而梦窗龙山会末句之“月向井梧”, 虽在句内,亦入去上平也。
以上皆一定不易之四声,守律者所应共遵。万氏以特重去声及去上,故其他 未遑详论耳。至全依四声,则除方千里和清真以外,梦窗填清真、白石自度之腔, 亦谨守之。故某人创调,其四声即应遵守某人。如清真之大、六丑、瑞龙吟、 霜叶飞及凡无前例者,白石之鬲梅溪令、莺声绕红楼、醉吟商小品、暗香、疏影、 徵招、角招之类,不下十馀,梦窗之西子妆、霜花腴等九调,及屯田词不见他集 之调,皆以全依四声为是。正於浣溪沙、鹧鸪天、临江仙、玉楼春、高阳台、洞 仙歌、满江红、贺新郎、沁园春一般习见之调,宋人作者甚多,无从发见其四声 一定之字,即不用守四声之说,平仄不误可矣。然可平可仄之字,仍应有所据 依。词律、词谱之注,历考各家,足资遵守。如有补充纠正,亦必据善本词集。 且其可平可仄,有一句之中,两字必同时变换者,如四字句七字句之一三两字, 颇多明证。
○切戒自恃天资
作者以四声有定为苦,固也。然慎思明辨,治学者应有之本能,否则任何学 业,皆不能有所得,况尚有简捷之法自得之乐乎。万氏曰:“照古词填之,亦非 甚难。但熟吟之,久则口吻之间有此调声响,其拗字必格格不相入。而意中亦不 想及此不入调之字。”况蕙风晚年语人:严守四声,往往获佳句佳意,为苦吟中 之乐事。不似熟调,轻心以掉,反不能精警。以愚所亲历,觉两氏之言,实不我 欺。凡工诗工文者,简练揣摩,困心衡虑,甘苦所得,当亦谓其先得我心也。抑 愚更有进者,讽籀之时,先观律谱所言。再参以善本之总集、别集并及校本,考 其异同,辨其得失。则一调之声律,具在我心目中,熟读百回,不啻己有,不独 入万氏之境,且获思悟之一。竹、樊榭,有开必先。︹村、樵风,遂成专诣。 至足法矣。及依律填词,尤有取於张炎词源制曲之论,句意、字面、音声,一观 再观,勿憧屡改,必无瑕乃已。白石所谓过旬涂稿乃定,不能自已者。弹丸脱手, 操纵自如,读者视为天然合拍,实皆从千锤百炼来。况氏之乐,即左右逢原之境。 成如容易却艰辛。︹村先生谓之人籁。且曰:勿以词为天籁,自恃天资,不尽人 力,可乎哉。特以艰深文浅陋,不足语於研炼,且当切戒耳。
○音理宜求密
万氏之辨去声及去上也,因音有高低,而默会於抑扬抗坠。谓必如是,乃能 起调。所资以参酌者,为南北曲之讴唱。就所用去上,推之於词。然词所承之诗, 早有类此之研究。齐梁之际,竞谈声病,因有平头、上尾、大韵、小韵等八病之 名,所谓“五字之中,音韵悉异,两句之内,角徵不同”。即在四声之分配。永 明体之诗,以善识声韵相标揭,举例如“天子圣哲”、“王道正直”,韵部声纽, 无一相同。南史所述,即诗之声响也。姜夔七音四声相应之说,似较周、沈约 尤精。然沈义父有言;近世作词者,不晓音律。而旧谱失传一语,亦常见於南宋 人词叙中。如万氏之说两上两去。皆所当避。屯田娴於声律,当时必付讴唱,所 用两上、两去、两入。音节是否流美,後鲜继声,是否以不说耳之故,今无可考。 梅溪寿楼春,是否能歌,音节如何,亦无人论及。然於口齿间求谐叶,唇齿喉舌 阴阳呼等,皆不无关系。欲合於孟子所谓耳有同听,则与永明声病,息息相关。 四声既分,阴阳亦别。双声叠韵,尤当慎用。以愚讽籀所得,谐美清脆之句,率 布置停匀。一句之中,声纽韵部,实忌重沓。李清照声声慢连用十四叠字,吴梦 窗探芳新连用八叠韵字,亦与柳史同一疑问。闻者疑吾言乎,求音理於至密,固 有如是者。音学大师戴震,虽非词人,而谓音同字异,或相似者连用为不谐,实 可施之於词也。
○词句随人而异
乾嘉经师有恒言曰:始为之不易,後来者加详。由晚近之词学,上视清初, 声律如是,句法亦如是。万氏纠明代清初之误读,所用方法,审本文之理路语气, 校本调之前後短长,再取他家以资对证,此万古不易之说也。彼所成就,为五言 一领四与上二下三之别。七言上三下四与上四下三之别。次则九字句上三下六与 上五下四之别。再次则为短韵,已了如指掌。然有引其端,未竟其绪者。中二字 相连之四字句,八声甘州之“倚阑干处”,注中言及,而不视为重要。且戚氏之 “向明灯畔”,木兰花慢之“尽寻胜去”,未免忽略。木兰花慢并不采柳词。玉 田高阳台“能几番游”之非定格,亦未言及。六字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