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箴的作用,完全在消极方面的攻疾防患,所以要求「确切」。否则,辞涉游移,便失去它御过的作用了。

      《玉海》卷二○四《辞学指南》「箴」类:「西山先生曰:箴铭赞颂,虽均韵语,然体各不同,箴乃规讽之文,贵乎有警戒切劘之意。」

      至于写箴的目的,既在于裨补阙失,就须立言谨严,也就是文字要写得「确切」。因为要求不严格,不能起到抑制的作用。这和《文赋》所说的「顿挫」「清壮」之义也是比较接近的。但是「
确切」不等于直斥。《文镜秘府论》南卷论文体六事,其六说:「舒陈哀愤,献纳约戒,言惟折中,情必曲尽,切至之功也。言切至则箴诔得其实。箴陈戒约,诔述哀情,故义资感动,言重切至也。切至之失也直。体尚专直,文好直斥,直乃行焉。谓文体不经营,专为直詈,言无比附,好相指斥也。」「确切」和《文镜秘府论》所说「切至」的风格是一致的。

〔五〕 黄叔琳评:「陆士龙(应作「衡」)云:『铭博约而温润,箴顿挫而清壮。』亦同斯旨。」

      《文赋》:「铭博约而温润。」李善注:「博约谓事博文约也。铭以题勒示后,故博约温润。」《文选序》:「铭则序事清润。」《封禅》篇:「秦皇铭岱,文自李斯。法家辞气,体乏弘润。」《定势》篇:「箴铭碑诔,则体制乎宏深。」

      《春觉斋论文流别论》四:「铭箴之大要曰:『箴全御过,故文资确切;铭兼褒赞,故体贵弘润。』弘润非圆滑之谓也。辞高而识远,故弘;文简而句泽,故润。……箴者,攻疾防患,喻针石也。……综言之,陈义必高,选言必精,赋色必古,结响必骞。」

      「弘润」和「温润」的意思是差不多的,因为铭中含教训的意义,但对于贵族阶级又不能板着面孔教训,所以要温润。而且铭还兼具褒赞德业的作用,含有积极方面的意义,旨不弘深,辞不温润,便不易收积极的效果。

〔六〕 《校注》「『核』,黄校云:元作『覆』。按『核』字是。唐写本、张本……作核。」《典论论文》:「铭诔尚实。」《注订》:「必核以辨,必审精而辨明也。」

      陈绎曾《文说》:「箴宜谨严切直,铭宜深藏切实。」《典论论文》所谓「尚实」,就是要切实,就是「其取事也必核以辨」,也就是说要考核事实,不能作不必要的夸张。桓范《世要论铭诔》篇说:「夫渝世富贵,乘时要世,爵以赂至,官以贿成。……此乃绳墨之所加,流放之所弃。而门生故吏,合集财货,刊石纪功,综述勋德,高邈伊、周,下陵管、晏,远追豹、产,近逾黄、邵,势重者称美,财富者文丽。后人相踵,称以为义。外若赞善,内为己发,上下相效,竞以为荣,其流之弊,乃至于此。欺曜当时,疑误后世,罪莫大焉。」(《全三国文》卷三十七)可见魏晋时代的铭诔多么不切实际。

〔七〕 《文章流别论》:「夫古之铭至约,今之铭至繁,亦有由也。质文时异,则既论之矣。」《玉海》卷二○四《辞学指南》「铭」类:「铭文体贵乎简约清新。」又:「《文心雕龙》曰:箴贵确切,铭贵弘润,事必核以辨,文必简而深。」

      《文赋》所谓「博约」就是言简意赅,就是「其摛文也必简而深」。因为铭是刻在器物上的,不能长篇大作。而且铭箴都是为了使人谙诵,以便日夕反省的;篇幅长了,也不便于日夕谙诵。所谓「深」是和浮浅相对的。《文镜秘府论论文体六事》,其二云:「语清典则铭赞居其极。……清典之失也轻,理入于浮,言失于浅,轻之起焉。叙事为文,须得其理,理不甚会,则觉其浮;言须典正,涉于流俗,则觉其浅。」

      总之,本篇对铭箴所提出的风格共同要求是切合事实,言简意赅,不作不切实际的夸张。铭箴所不同者,祇是铭比较典重(
赞曰:「义典则弘」),比较温润;而箴要写得比较严切,更富于警戒意味而已。

然矢言之道盖阙〔一〕,庸器之制久沦〔二〕,所以箴铭寡用,罕施后代〔三〕。惟秉文君子〔四〕,宜酌其远大焉〔五〕。

〔一〕 《补注》:「段氏玉裁《说文注》云:『盖阙』迭韵字。案二字虽见《论语》,而义近歇后,如盍各、言提之类,六朝人所习用也。」

      矢言,誓言也。《书盘庚上》:「率吁众戚,出矢言。……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孔传释「矢言」为「正直之言」。蔡传:「矢,誓也。史臣言盘庚欲迁于殷,民不肯往,盘庚率呼众忧之人,出誓言以喻之,如下文所云也。」

〔二〕 「庸器」,铭功之器。《周礼春官序官》:「典庸器。」注:「庸,功也。郑司农云:『庸器,有功者铸器铭其功。』」崔骃《西征赋序》:「愚闻昔在上世,义兵所克,工歌其诗,商陈其颂,书之庸器,列在明堂,所以显武功也。」(《艺文类聚》五十九引)

〔三〕 《校证》:「『寡』原作『异』,《御览》作『实』;唐写本作『寡』,与上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