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才品。”那壮士想道:我做许多年强盗,不曾见此奇人,亦不曾阅此正论。说话的定是有意思的人。便道:“你肯出来相见么?”陆机听了,连忙跳出舱口,上岸来。与那壮士施礼,各通名姓。那壮士道:“我姓戴名渊,因四海多事,一身飘荡,实足不曾读书。公如不弃,便请拜为师。”那壮士从此折节好学。陆机喜他立志,着意教他,荐他做了官。后来,竟作了晋朝的柱石,为国靖难,做一个忠臣,至今不朽。
  又说,宋朝有个宰相。叫做张齐贤。他未遇时,穷得屎淌。莫说别事,那张嘴,从来不曾开得个燥脾。那肚子。从来不曾装得个满贯。那日,腹中饥饿,无可消遣,只得往城外闲行。只见一所破屋里面,有许多大汉,撑拳摸臂,在那里痛饮雄谈。张齐贤晓得,是那把刀儿。摇摇摆摆,踱将进去,把手拱了-拱,内一个大汉戏他道:“秀才肯吃酒么?”张齐贤道:“有何不可,公等皆足豪杰,只因宰相无识,不曾举用公等,所以如此。我虽贫贱书生,极不喜那龌龌龊龊的,敬重的是公辈。”那些大汉见他志气昂昂,出言倜傥,都让他坐了首席。他坐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夹着就吃,斗着就呷。众人看他吃得有兴,一齐放了箸看他。他全不照管,还只大块大碗咀嚼个不止。吃到盘底精光,方才停箸。揩揩嘴道:“扰够了,我别过了。”先前是个秀才,这番强盗还比他不上。众大汉道:“好汉子,酸子中少有的,我看你后来定做宰相。剎那时,须记得我辈。”说罢,你一包,我一袋,各有所赠。齐贤也不推辞,收拾作-处,拱了拱手,背着往外就走。后来,张齐贤果然做了名宰相。由前那个看来,是个忠臣。由后看来,足一班的智士。这是史书上所载的,却要再搬几个说,又恐引征忒多,有妨正论。我且把正文说来,你们听着。

  
  






卷二 一回 一文钱活逼英雄 三杯酒随身缧绁


  诗曰:
  三百六十宫,秀才穷到底。
  睛雨共晨昏,几本烂书纸。
  骄语少宾朋,闭户独妻子。
  商贾手无钱,朱门不相喜。
  有足胡敢扬,有心不副齿。
  他人饱欲扬,我饥僵且死。
  一朝富贵来,车马如流水。
  寄言白眼生,忽将两目视。
  话说天顺年间,江西南昌府新建县,一个秀才,姓时名升,表字大来。祖父都是儒家出身,娶个浑家万氏。那时,大来虽然饱学,屡次考优等,却家业淡薄。平日虽仗训馆供给,江西地方,极是检薄,去处东金,也不甚厚。他家下人虽不多,-年俸金只好餬口过去,不能有所余积。那一年,正值旱荒。那些学徒,自家棚拽不过,难道还请个先生凑荒不成。因此,那年竟不曾寻得馆。大凡秀才家处馆,是他本行生意。那年没馆,就是那年没生意了。但那没生意的,还有本钱可折,或是终身帮人做生意,也还有个出落。那秀才贵行是无本可折的,又不能营算,没人家肯要他相帮。又不能负轻担重,挣一日过一日的。你叫他如何不穷?这时,大来坐在家里忧闷,对着那黄面婆子,就似有仇隙的一般,终日攒着两眉,就也亏他捱过了两三个月。
  这一日,恰是粒米块柴也无的了,万氏对丈夫道:“家中今日在陈,你出去那里借得几升米来,度了今日。到明日,我有替人做鞋脚工钱送来,接着或可延捱得十来日,你道何如?”时大来应道:“哦。”急忙走到厨房里,思量打盆热水,洗了面,才好出门。那晓得,柴星也没一块,冷锅冷灶的。他看了如此光景,甚觉难过,只得低头往外就跑。原来,时大来一时答应浑家,却不曾打点到甚人家去。及至走了出门,方才想到,我恁忙忙的走,待往何处好?反站住了脚,想一想道:广润门外妻姨,有个月不曾往来,借他钱把银子或是肯的。才举脚走了十数步,又想道:不好,那姨夫是市井之人,他富我贫,时常欺嫌我,今日走去,借他些须,倘不肯时,反要受-肚闷气。又走了回来,又站住想道:章江门外,去年学生家,他还过得,莫若问他借也罢。忙忙的又走了十数步,又想到:也不好,他因家下缺乏,才辞先生,今又去借贷,是个不知趣的人了。又走了回来,一头走一头想道;蓼洲头汪朝奉店里一宗当头,拿票去还可找得些银子。又一头想道:我到傅朋友那里,也还借得数升米。想这家,想那家,在那街心里,一走来一走去,象个失心疯的一般。也不知来回走了几个时刻,还不曾出那十数步之外。
  却不防,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拿着-个碗,碗里有些少油,走来当面一捏,把那碗当的一声在街上跌碎了。孩子家那里管他,一把扭住了时大来叫起屈来,快些陪我。时大来一时摸头不着,急了道:“你走路,我也走路,你失措打碎,如何叫我赔?”那孩子眼泪鼻涕的哭着道:“你不还我,我也回不得家,我同你去死罢。”一时间,就围集了许多人看,内中一个道:“这孩子打掉多少东西,哭的恁凶?”孩子道:“我来买一个钱油炒菜,与俺父亲吃饭,往南京去,他连碗替我打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