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金,两位英雄方才住马歇手。两旁军校扛抬过大刀,二人相拱揖逊下马,二驹小军牵过一边。二人同到彩山殿上,两边俯伏,君王开言道:“卿家的武艺均平,略无伯仲之分,今天比较一场,谁高谁下,不必认真。”即下旨命狄青受一品之职。狄青道:“臣启奏陛下,今天亲临御教场,各献武艺,岂可不分高下?既不分高下,微臣焉敢受职?这事断然不可。”天子道:“依卿主见如何?”
  狄青道:“微臣之见,自然分个高低才是。”王天化暗想道:吾看狄太后娘娘面上,故不伤害你,岂料你不知进退,定要见个高低,这回只恐你性命难保了。嘉祐君王闻奏,也无主意,庞太师自言道:这小畜生焉能斗得过王天化,吾也明透了王天化之意,到底碍着狄太后怪责,故不敢将狄青伤害。如若不能断送狄青,枉你王天化平日称雄逞勇,也罢,待老夫唆动他来断送这小畜生,才得遂愿。即忙出班俯伏奏道:“臣启陛下,从来比较武艺,定然见个高低。谅来王天化碍着太后娘娘面上,是以带着三分情,让过狄王亲。如今立下生死状,彼此有伤,皆不计及,方可再比。伏惟吾主准奏。”嘉祐君王一闻此奏,冷笑言道:“金殿比武,不是阵中厮杀,岂可弄假成真?况二人武艺,一般骁勇,方才已见,如今何用再比,还立什么生死状?你存心将狄青欺弄,倘或狄青有甚差池,太后娘娘已有言在先,要在寡人身上陪交狄青,你可抵挡否?”狄青也暗言道:老奸贼,想差了念头,吾无非逊让三分,他即疑我难胜王天化,故特来请旨立文书。若将王天化了决了性命,有何难哉!岂不是你这个老奸贼害了王提督么?当时即出奏道:“臣愿立生死文书。”天子未及开言,潞花王道:“表兄,你知立了生死文书,万一有伤,母后定然与万岁吵闹,你因何如此痴呆不悟?”狄青听了,微笑道:“千岁勿虑,我狄青虽死钢刀之下,全然与万岁毫无干碍,太后娘娘何得追究?且请陛下降旨,立了生死文书,以待微臣决个雌雄。”嘉祐君王道:“贤御表弟休得狂躁,既然立了生死文书,倘被伤了,决无抵偿性命,寡人劝你受职为高。”狄青说得有些厌了,便高呼道:“陛下,臣今日断不敢受职,如要受职,除非取下王大将军首级。”狄青此言,激得王天化怒气顿生,大言道:“如若立了生死状,不断送你一命,誓不称雄!”登时蓝面涨成紫色,呼道:“陛下降旨,立了生死文书,待臣再见个高下。”
  当今只得准奏,内侍传取文房四宝,即于殿下,各立生死文书,大意是:御教场中比试,即遇伤身,并无抵偿的原由。
  各立一纸,各觅一位大臣见证花押。王天化见证是庞太师,只有狄青见证没有一人书押填名。众王侯大臣想来,狄青本领怯于王天化,若做个见证,倘他被伤,太后娘娘追责,祸必连及了。别的事情,倒也何妨,只此等重大事,哪里有此呆人担当?
  众位大臣不约同心,故他见证无人。只有潞花王心急,带着怒容,圆睁双目,看看狄青,暗暗言道:世间有此执性呆人,圣上也如此恳谕,不须再比,以受官爵,岂不现成的一品朝臣之贵。因何执性不依,实乃自寻死路。倘失手与王天化,只干连着圣上与孤家与母后淘气了。
  慢言赵千岁心中烦恼,且说石玉想透机关,自语道:“据我看来,狄青之技艺,远在王天化之上,方才见他所用刀法,乃是虚招浮架,并不发刀。察其情,又肯立生死状,定然很有本领,可胜王天化的。可哂众臣无此胆量,做个证人,待本官与他做个见证也何妨。虽然狄王亲死于王天化之手,即太后娘娘执责,将我处决,无非将一命结交了此位英雄。”想罢,即出班见君王道:“陛下,臣石玉愿为狄王亲作证人,伏乞准旨书名。”嘉祐君王准奏,石御史即填名书押,乃复归班。这时有勇平王高千岁顿然不悦,双目注看石玉暗道:可哂贤婿为人,知识全无,倘然狄青被他伤了,连你也一命难保。当时意欲阻挡,无奈圣上已准旨,又书上姓名。
  不表年老王爷烦恼,且说狄青得了征人,二纸文书,呈于龙案上,嘉祐君王对王天化道:“卿家须要谅情些,狄青乃朕内戚。”王天化道:“臣领旨。”王天化自语道:生死状已经立了,还有什么谅情的?
  且说二人离了彩山殿,各自上马提刀,战鼓复响,九环大刀一起,青铜刀架迎,火光迸出,闪烁交加。二马飞腾,已有三十合,还未见高低。
  若论王天化,也有千斤臂力,当日只因立了生死文书,取这狄青首级,故今舞动大刀,左右上下砍发,尽着生平技艺,相为比较。狄青想道:方才且让你三分,如今玩真了,让你不得,定要取你脑袋。即将九环金刀,紧紧挥迎,杀得王天化只有抵挡之力,并无还刀之功,越觉两臂酸麻,双手振痛。正思量败走,却被狄青顺转刀口,向着王天化太阳斜半面劈下,叫喊得一声:“王天化!”只见王天化身分两段,跌于马下。狄青笑道:“王将军,小子狄青得罪了,伏祈勿责!”将刀一摆,下了雕鞍,庞太师等见了大惊,呆着双目。包公、石御史、众贤臣大喜,人人欣羡英雄武艺。
  再表狄青身躯只得七尺余,王天化身有一丈之高,怎能从他上体劈下?只因现月龙驹,比王天化的浑红马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