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这等大惊小怪?我们只当耍子。”唐状元道:“你再去走转来。”黄凤仙道:“此有何难?”即时抹掉了先前的画,再又画上一座城门,再又点上一盏灯。黄凤仙叫声:“开门!”门就开了。黄凤仙走将进去,唐状元也要随后走将进去,原来黄凤仙是个做法的,叫开门就开门,要进去就进去。唐状元没有那道符,进不得这个门了。进不得门不至紧,却在船舱板上撞了一头拳,把个船舱头上的灯早已打阴了。阴了灯,没有指路的亮黄凤仙走不得多少路,眼面前就是无万的金银。黄凤仙看了一看,却拿不得它的来,说道:“呆子也!耍我站在这里,进退无门,怎么是好?”道犹未了,隔壁走过一干番子来,都吆喝道:“一个贼在这里,快拿哩!快拿哩!”黄凤仙来得忙,看见有一个花瓷器瓶儿在地上,一筋斗就刺到瓶儿里面去了。早已有个番子眼快,看见走在瓶里,就吆喝道:“在这里,在这里!”又一个大番子坐在那一厢,吩咐道:“拿过来我看。”黄凤仙仔细一打听,原来就是这个阿丹国国王和一班文武查盘库藏,恰好的黄凤仙撞在这个网里。黄凤仙也就拿出个主意来,说道:“我满挨着坐在这里,凭他怎么样儿来。”
  
  却说阿丹国国王带了一班文武查盘库藏,收拾金银,奉献元帅,进贡天朝,拿着一个贼,却又走在瓶儿里面。国王道:“此事怪哉!一个人怎么进得进瓶儿里面去!”叫左右的,拿起来看,里面可有人么?左右的看了一会,回复道:“里面没有人。”番王道:“这个贼还是走了。我说道瓶儿里面怎么进得去?怎么安得住?”番王又问:“先前看见的是哪个总兵官?”去摩阿答应道:“是小臣看见。”番王道:“怎么又不在瓶里?”去摩阿道:“小臣分明看见,岂有个不在之理!待小臣亲自看来。”拿起瓶来,果真是不看见。
  
  去摩阿还是个有见识的,叫上一声:“瓶里的大哥。”只见瓶里面就答应道:“噫,哪个叫我哩?”去摩阿道:“是我叫你。”瓶里说道:“你是哪个?”去摩阿道:“我是阿丹国的去摩阿。”瓶里说道:“你叫我做甚么?”去摩阿道:“我问你可在里面么?”瓶里说道:“我在这里。”去摩阿回复番王,有人在瓶里。番王亲自问上一声:“瓶里可有人么?”瓶里应声道:“有。”番王带进朝去,凭你哪个问声:“可在里面?”应声:“在。”问声:“可有?”里面应声:“有。”都说道:“这是个甚么缘故?莫非是个鬼怪妖魔?”瓶里说道:“我不是鬼,我不是怪,我不是妖魔。”番王道:“你是个甚么?”黄凤仙就在瓶里扯起谎来,说道:“我七百年前是个金母,大凡世界上的金子,都是我肚里出来的。我七百年后是个银母,大凡世界上的银子,都是我肚里出来的。”番王道:“怎么金子又变成银子么?”瓶里说道:“行多了月经,红铜去了血,却不是银子。”番王道:“你今日到我库里做甚么?”瓶里说道:“我闻得你把金银献上大明国元帅,这是场好事,我特来看一看儿。”番王道:“你怎么又走瓶里面去了?”瓶里说道:“你献上元帅,我替你做个今恐无凭。”番王道:“你叫做甚么名字?”瓶里说道:“我叫做不语先生。”番王道:“何所取义,叫做个不语先生?”瓶里说道:“我本是个人,却又坐在瓶里。人不能语,我岂不是个不语先生?”番王听见这几句话,讲得有些意思,心上倒快活,说道:“你这如今可肯出来?”瓶里说道:“我不出来。”番王道:“你愿在那里?”瓶里说道:“我愿跟着金银同献上元帅。”番王道:“也好,也好。看是一个瓶,问话会答应,也算做一个宝贝。”叫左右的即忙收拾书表,一应礼物,连这个瓶同去拜见元帅。左右道:“各色俱已齐备。”番王即行来到中军帐下,蓝旗官报上元帅。却说二位元帅分外传赏,厚待黄凤仙,并不曾看见他来面谢,却托故叫他来,看是何如,只见黄凤仙又不曾来。唐状元来参见,老爷道:“你那黄凤仙为了这几百万银子,连我们元帅就都欺灭起来。”唐状元道:“三军之命,系于元帅,怎敢说个‘欺灭”二字?”老爷道:“既不是欺灭我们,怎么我们做元帅的,倒格外加厚你们;你们做将官的,都受之安然,一个谢字儿讨不得?你黄凤仙到哪里去了?”
  
  唐状元只得说个真情,说道:“实不相瞒,二位元帅所说,非干黄凤仙不来亲谢之事。自从前受赏之后,是小将戏谑他,有此神术,怎么不肯传授丈夫。他依前术法教小将进去走一遭,小将失于转头,一直走到酆都鬼国,走得眼见鬼,却才回来。”老爷道:“这是你的事,与黄凤仙何干?”唐状元道:“是小将回来抱怨他,他说我再走一个你看。是小将要跟他一路走,不曾进得,一头拳撞灭了指路的灯,因灭了指路灯,到如今不知去向,两日未归。有此一段情由,伏望二位元帅恕罪!”王爷道:“他原先说来,阴灭了灯,他却自有害。可惜!可惜!陷害了这一员好女将。”老爷道:“这是唐状元的不是。”
  唐状元道:“是小将的不是。”王爷道:“彼时灯是多早晚撞灭的?”唐状元道:“因在船舱板上画个城门,灯在船舱头上,他前一脚进门,小将就后一脚跟着进去。不料门就关上了,撞一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