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金都督一镋,镋下我斗大的头来,英雄无效用之处,情屈何甘!告金都督填命。”道犹未了,后面又跟着无数的番兵,都是些肢体不全,连伤带血的,都是吆吆喝喝,都说道:“我们一干人,为因番总兵身死之后,吃金都督雪片的镋来,措手不及,负屈身死。告金都督填命。”
  
  第二十六宗又是两个番官。一个拎着头,说道:“我是金眼国水军酋长,名字叫做哈秘赤,海上鏖战之时,吃刘百户设计塞了我的舵眼,坑陷了我海鳅船;又戳我一枪,又致使我砍下头来。此情何恨!告刘百户讨命。”一个只得上半段,连头带胳膊,站在地上,下半截身子不见,在那里口里说道:“我也是金眼国一个水军头目,名字叫做沙漠咖,吃了姚把总一刀,挥我为两段,上一段还在,下一段远葬沙鱼之腹。此恨何长!告姚把总填命。”道犹未了,后面一拥而来,就有几千个没头的鬼,都说道:“我们都是跟随哈酋长、沙头目出阵的,只因他两个身死之后,可怜我们撞着火,烧个死;撞着刀,勒个死;捉将去,吓个死。罪不加众,情屈何甘!”烧死的告梁把总填命,杀死的告姚把总讨命,捉去的告张百户讨命。”
  
  第二十七宗这个鬼,生得齐整,青春年少,叫屈连天,原来是金眼国国王的盘龙三太子。一手提着一张刀,一手拎着一个头,气冲冲的说道:“我做太子的为父杀贼,这是理之当然,怎么活活的吃水军大都督陈堂一亏,逼勒得举刀自刎?天下做忠臣孝子的,岂可这等抑郁不伸!到如今没奈何,只得告求阎君殿下,替我做个主张,一定要陈都督偿命!况兼我还有一个忠臣,叫做哈里虎,被他逼勒得溺水身亡。还有八个头目,还有三百只番船,还有三千名番兵,都堆做一坑,烧做灰烬之末。你们不信之时,你看后面都是甚么?”把手一指,只见一个鬼平跳起来,说道:“我是金眼国国王驾下的驸马将军,名字叫做哈里虎,为因国家有难,不避斧钺,万死一生。哪晓得天道无知,偏使贼人得志,致使我们溺水身亡!割我头的是个游击将军黄彪,我今日告黄游击取命。”道犹未了,只见八个头目吆吆喝喝,说道:“我们八个头目,活活的火葬在陈都督手里,今日要陈都督偿命。”道犹未了,只见三千名番兵,一齐的哭哭啼啼,都说道:“我们这一干人,共有三千多个,岂可都是数尽禄终,白白的丧在陈都督火里。情苦何堪!今日要陈都督偿命。”
  
  第二十八宗是个丞相的样子,一个头提在手里,哭哭啼啼,说道:“我是金眼国国王驾下右头目的便是,名字叫做萧哒口禀,为因赍了国书,请了三位大仙,就吃南朝二位元帅砍我的头,又把我的头号令各门、各街、各市。君令臣行,这是常理,怎么叫我受这等的苦毒?到今日没奈何,望阎君替我做主,要二位元帅填命。”
  
  第二十九宗是两个道士。一个说道:“我在阳世间叫做金角大仙。”一个说道:“我在阳世上叫做银角大仙。还有一个师弟,叫做鹿皮大仙。师兄师弟三个同时下山,同时和南兵争斗,怎么我两个就砍了头现了本相?我师弟反做了红罗山的山神?功罪不明,赏罚不正。我两个要金国师填命。”
  
  第三十宗又是五个柴头鬼。一个口里哼也哼的,说道:“我是银眼国一个总兵管,名字叫做百里雁,活活的吃南朝王尚书一天火,烧得骨碎筋酥。衔冤不尽,告王尚书填命。”后面四个哭哭啼啼,都说道:“我们是银眼国四员副将,一个叫做通天大圣,一个叫做冲天大圣,一个叫做撼山力士,一个叫做搜山力士。四个人平白地吃王尚书一餐火,烧得灰飞烟灭。负屈含冤,无门控告,特来告上阎君,要王尚书偿命。”判官道:“你这干人都是吊谎,既是烧得骨碎筋酥,灰飞烟灭,怎么如今还有个形状儿,在我这里告状?”众鬼齐齐的说道:“禀上判官大人,你有所不知,又是南船上一个金碧峰看见不忍,又替我们安埋骸骨,又替我们念上几卷受生经,故此又得这些形状儿,到这里伸冤诉屈。”判官道:“既是如此,还说得通。我准你的,再查。”
  
  第三十一宗又是一个妇人。哭哭啼啼,说道:“我是银眼国百里雁的妻房,名字叫做百夫人,代夫报仇,吃南朝设计,钩牵索捆,砍下头来。夫为妻纲,妻报夫仇,这是个正理,怎么反教我们毒遭刑宪!砍下我头的是唐状元,我如今要唐状元填命。”
  
  第三十二宗是五六百个没头没脑的鬼。嘈嘈杂杂、吆吆喝喝,都说道:“我们是跟随百将军、百夫人的两枝军马,共有七百多名,活活的死在南人之手。有屈难伸,要寻他总兵官填命。”判官问道:“可还有么?”下面答应道:“没有了。”阎罗王说道:“崔判官,这三十二宗人命,事非小可,你仔仔细细把个罪恶簿来,与他对证一番。中间有等恶极罪大的,发下罚恶司,要他周环地狱。有等恶未甚,罪苦不大的,轻恕他,发下左转轮王,与他托生而去。果若是素无罪恶,枉刀屈杀了他,准南朝人一命填他一命。怕他甚么元帅?怕他甚么都督?怕他甚么状元?到了我这衙门,按法而行,毫无所隐。昔日唐太宗尚然填还人命,何况以下之人?”崔判官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