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五个将军,五骑马,又来大闹?”阎王道:“敢是天上掉下来的?”判官道:“不应掉得这样凶。”阎王道:“地上长出来的?”判官道:“不应长得这样凶。”阎王道:“水里荡将来的?”判官道:“不应荡得这等凶。”阎王道:“地狱里走出来的?”判官道:“不应走得这等凶。”阎王道:“适来告状的鬼带将来的?”判官道:“不应带这等凶。”
  
  道犹未了,五条猛汉,五骑马,五般兵器,一拥而入,已是进到灵霄府阎罗王殿下。阎罗王看见来得凶,也无法可治,叫声:“崔珏,你快下去问他一个来历,你切不可斗他。”道犹未了,阎罗王转身进到后殿去了,止剩得一个崔判官在殿上,吓得只是抖衣而战。一时又寻不见巾儿,一时又换不着袍儿,一时又穿不着靴,一时又寻不着笔,一时又寻不到文簿。殿下五条猛汉齐齐的吆喝道:“你那殿上站的快下来,我问你一个来历。少若迟延,一齐杀上殿,教你命染黄沙,那时悔之晚矣!”崔判官不敢违拗,只得走下殿来。
  
  不知这一下来问个甚么来历?有个甚么吉凶?且听下回分解。
第91回 阎罗王寄书国师 阎罗王相赠五将
  
  诗曰:
  
  朝进东门营,暮上河阳桥。
  落日照大旗,马鸣风萧萧。
  平沙列万幕,部伍各见招。
  借问大将谁?恐是霍嫖姚。
  
  却说崔判官勉强支起架子,走下殿来,说道:“你们还是强神?你们还是恶鬼?我这里是个十帝阎君所居之处,怎么容得这等吵闹?这等持枪跨马?”唐状元见他说是阎君所在,也以礼开谈,说道:“你不要吃惊,我们号为五虎将军,日战阳间夜战阴。”判官道:“你这些将军,还是阳世上人?还是阴司里人?”唐状元道:“你这里还是阳世?还是阴司?”判官道:“将军说话也好差了。一行告诉你,这是十帝阎君所居之处,岂可又不是阴司!况兼你们一路而来,先过鬼门关,次进酆都城,又次进禁城,却才进我灵曜府。过了这许多所,岂可不认得我这是个酆都鬼国!”唐状元道:“大圣人尚且好问好察,我们焉得不问?”判官道:“列位可是阳世上人?”唐状元道:“是阳世上人。”判官道:“还是哪一国?”唐状元道:“是大明国朱皇帝驾下差来的。”判官道:“既奉朱皇帝钦差,怎么走到我这鬼国来?”唐状元道:“为因兵下西洋,抚夷取宝,故此轻造。”判官道:“我这鬼国是西天尽头处,却也是难得到的。”
  
  唐状元还不曾开口,张狼牙就抢着说道:“胡说!我管你甚么尽头不尽头,我管你甚么鬼国不鬼国,你快去拜上你的黑面老儿,早早修下封降书,备办些宝贝,免受我们一刀之苦。”判官道:“你这位说话又差。你大明国朱皇帝是阳间天子,我酆都国阎罗王是阴间天子。地有阴阳,职无尊卑,礼无隆杀,焉得你反问我们要降书,问我们要宝贝!”张狼牙就急起来,喝声道:“唗!我们兵下西洋,已经三十余国,哪一国不递上降书,哪一国不奉上宝贝?饶他是个勇猛大将军,饶他是个天、地、人、各仙长,也都是这等帖耳奉承。又何况你这些瘟鬼,敢在我面前摇唇鼓舌,说短道长。”
  
  判官受了这一席狠话,倒也无奈何,说道:“你若还说起这西洋二十余国来,就该磕我四个头,拜我八拜。”张狼牙已经动气,再又加上个磕头礼拜的话,他就心如烈火,胆似钟粗,拿起个狼牙钉来,照着判官头上只是一片筑。张狼牙已自太过了,却加上个金都督又是个卤莽灭裂的,又是一片任君镋镋将去。再又加上两个游击也狠起来,一个一条简公鞭,一个一把月牙铲,鞭的锤敲,铲的斫削。喜的判官是个鬼溜下罢儿,也不觉得。四个将军攒着一个判官,就像钟馗擒小鬼的形景,把个判官左走也不是,右走也不是。唐状元连声叫道:“不要动手哩!且问他一个来历,再杀也不迟。”判官道:“正是,我且告诉你一番,看你是?我是?”
  
  唐状元吆喝得紧,众人只得住手。判官道:“你们兵下西洋,枉杀千千万万的性命。今日顷刻之间,接下三十二宗告你们填人命的状词,是我把罪恶簿来一查,查他前生今世作何善恶,当得何等报应。善者是我送进赏善行台,快活受用;恶者是我发下罚恶分司,遍历一十八重地狱。还有一等善多恶少者,又送左转轮王托生,并不曾断你们填还性命。我这一段情由,还叫我不是?你们可该磕头,可该礼拜!”唐状元道:“你任何职?能够判断还他。”判官道:“我是崔珏判官,有名的阎罗殿下铁笔无私。”
  
  唐状元道:“你既是个判官,怎么这等衣冠不整,仪从不张?”判官道:“说起来,你们又该磕头,又该礼拜。”张狼牙又恼起来,喝声道:“唗!”唐状元道:“不消嚷,且待他再说一番。”判官道:“为因不曾判断填命,中间有五个强梁之鬼,和我争闹一场,说我徇私曲庇。是我责备他们,他们五个鬼,鬼多手多,反加我以无礼。”唐状元道:“怎么无礼?”判官道:“倒也不堪提起,把我的巾儿、袍儿、带儿、靴儿都一果儿,连笔儿、簿儿也险些儿。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