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说道:‘小娘子,你不嫌弃,待贫僧把肚皮儿来捱着你罢。’红莲分明是要啜赚他,却又故意的说道:‘贱妾怎么敢?宁可我一身死弃黄泉,敢把佛爷爷清名玷污!’玉通和尚说道:‘小娘子,你岂是个等闲之人,事姑孝,报夫义,天下能有几个?贫僧敢坐视你死而不救!’红莲又故意的在地上滚上滚下,滚出滚进,口里哼也哼,就像个要死的形状。其实好个玉通和尚!一把抱住了小娘子,抱上禅床,解开禅衣,露出佛相,把个小娘子也解开上身衣服,肚皮儿靠着肚皮,捱了一会。不知怎么样儿,那小娘子的下身小衣服都是散的。那小娘子肚皮儿一边在捱,一双小脚一边在捣,左捣右捣,把和尚的小衣服也捣掉了。吴红莲原是有心算无心,借着捱肚皮为名,一向捱着和尚不便之处。和尚原是无心对有心,捱动了欲火,春心飘荡,李下瓜田。
  
  那顾如来法戒,难遵佛祖遗言。一个色眼横斜,气喘声嘶,好似莺梭柳底。一个淫心荡漾,话言妖涩,浑如蝶粉花梢。和尚耳边,诉云情雨意;红莲枕上,说海誓山盟。怕甚么水月寺中,不变做极乐世界;任他们玉通禅座,顿翻成快活道场。
  
  这都是长老的方便慈悲,致使得好意翻成恶意。红莲到雨收云散之时,把个孝头布儿收了那些残精剩点,口里连声说道:‘多谢!多谢!’欢天喜地而归。
  
  “玉通长老心上早已明白,敲两下木鱼,说道:‘只因一点念头差,到今日就有这些魔障来也。这不是别人,即是新任太爷嗔嫌我不曾迎接,破我色戒,堕我地狱。事到头来,悔之不及!’道犹未了,天色黎明,只见徒孙站在面前。玉通道:‘你从何来?’徒孙道:‘庄上碾稻做米回来。’玉通道:‘从哪门来?’徒孙道:‘从武林门穿城过来。’玉通道:‘可曾撞着甚么人来?’徒孙道:‘清波门里,撞遇着一个行者,拖着一领麻衣。后面两个公差跟着,口里说道:‘好个古佛临凡也!虽然听不得真,大略只是这等的意思。’玉通叹一口气,说道:‘不消讲了。’叫道人:‘烧热汤,我要洗澡。’叫徒孙:‘取文房,我要写字。’
  
  “徒孙先取到文房,玉通和尚先写下了一幅短笺,折定了压在香炉之下。道人烧热汤来,和尚洗澡。洗澡之后,更了禅衣,吩咐徒孙上殿烧香。徒孙烧了香,走进禅堂,只见师公坐在禅床上,说道:‘徒孙,即时间有个新任太爷的公差来,你问他甚么来意。他说道要请我去,你说道:我师祖已经圆寂了,止遗下一幅短笺,现在香炉之下,你拿去回复太爷便罢。’道犹未了,玉通禅师闭了眼,收了神,拳了手,冷了脚,已经三魂渺渺,七魄茫茫。徒孙还不省得怎是个圆寂,问说道:‘师公,怎叫做个圆寂哩?’问了两三声,不见答应,却才省悟,晓得是师公已自圆寂去了。即时叫过道人来商议后事。道人还不曾见面,倒是临安府的承局来到面前。
  
  “原来是红莲得了玉通和尚的破绽,满口称谢,欢天喜地而去。此时已是天色黎明,进了清波门,恰好的有两个公差在那里伺候。红莲即时进府,回复相公。相公喝退左右,红莲把前项事细说一番,又把个孝头布儿奉上看去。柳爷大喜,说道:‘好个古佛临凡也!’即时取过百两白金,赏与吴行首,责令从良,任其所好。吴行首拜谢而去。即又叫过一个承局来,把孝头布放在一个黑漆盒儿里面。盒儿贴着一道封皮,封皮上不是判断的年月,却是四句诗,说道:
  
  水月禅师号玉通,多时不下竹林峰。
  可怜偌许菩提水,倾入红莲两瓣中。
  
  “封了盒儿,着承局竟到水月寺,送与玉通禅师,要讨回帖,不可迟误!相公有令,谁敢有违?故此徒孙叫过道人,承局早已到在面前来了。徒孙道:‘尊处敢是请俺师祖么?’承局道:‘正是。太爷有命相请令师祖。小长老,你何以得知?’徒孙道:‘先师祖圆寂之时,已曾吩咐到来。’承局吃了一惊,说道:‘令师祖终不然已经圆寂去了?’徒孙道:‘怎敢相欺?现在禅床之上。’承局进去一看,果然是真。承局说道:‘令师祖去得有些妙处,只是我在下何以回复相公?’徒孙道:‘尊处不须烦恼,家师祖又曾写了一幅短笺,封固压在香炉之下,叮嘱道:‘若本府柳相公有请,即将香炉下短柬去回。’承局愈加惊异,说道:‘令师祖果真古佛临凡!有此早见,奇哉!奇哉!’即时拿了短笺,转到府堂上,回复相公。柳相公拆封读之,原来是七言八句辞世偈儿,说道:
  
  自入禅门无挂碍,五十三岁心自在。
  只因一点念头差,犯了如来淫色戒。
  你使红莲破我戒,我欠红莲一夜债。
  我身德行被你亏,你的门风还我坏。
  
  “柳相公读罢,吃了一惊,说道:‘这和尚乃是真僧,是我坏了他的德行。’即时吩咐左右,备办龛堂。却又请到南山净慈禅寺法空禅师,与他下火。原来法空禅师是个有德行的,恭承柳相公严命,来到水月寺,看见玉通禅师坐在龛堂之上,叹说道:‘真僧可惜,真僧可惜!差了念头,堕落恶迹!’即时请出龛堂,安于寺后空阔去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