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与月娘斟了盅,大家坐下,月娘说:“小玉,叫袁家哥儿俩把那要紧的两个箱子搭进来。”不多时,箱子搭到。月娘叫打开,一分一分的都拿出来。二人答应,开了箱子,都是弓鞋、罗袜、手帕、汗巾、金银首饰、尺头、绸缎之类,共是五分,外有一分是给小二姐的。每位娘一分,按次交代了。月娘说:“这是媳妇叫带来的,说不能亲来磕头,些微薄礼望众位娘笑纳。还有一分是小二姐耍的。”春娘道:“途长路远,又生受媳妇太多礼了,叫大姐姐费心,我们这里谢了。”说罢叫众丫环收起。又斟上酒,开怀畅饮。
  正饮中间,吴二舅来了,拖地一揖,说:“他们姐儿俩明日来瞧。”将入了座,乔大户差人问候,韩主管、来兴儿也来叩安,都回复了。官人说:“今日阖堂欢乐,不可草率了,叫三个美女每人敬大娘一支昆腔,我们下酒。”楚云、秋桂、珍珠儿答应,吹弹起来,各唱一支。
  外边玳安、王经、进福、进禄与众位娘行了见面礼,收进了行李,打发了骡夫,小玉、天香收了月娘的什物、箱子。上房里挂上灯,铺垫已毕,这才来巡酒。月娘说:“酒够了,咱们吃饭罢。”上了羹汤、点心,吃了饭。丫环递上茶来。
  月娘说:“你们坐着,我还无烧香呢!把我都闹晕了,也到屋里瞧瞧。”于是先到祠堂行了礼,又到佛堂拈了香。众姊妹陪到上房,官人也跟过来。大家坐下。月娘说:“几个月不在家,你们倒清静。”春娘说:“把我累坏了。正应了俗言‘当家才知柴米贵’的话实在不错。哪个想不到都使不得。姐姐歇歇罢,我们看看屋子去。”言罢,各自归房去了。
  天晚了,点上灯。官人叫小玉又摆了酒,夫妻共饮。说了些日久离情、路途风雨。月娘不胜酒力,倦眼朦胧。官人说:“你乏了,歇了罢。”天香铺了床,二人安寝。小玉放下帐幔,带上隔扇,回房去了。
  次日,西门庆、月娘早起,梳洗已毕,众姊妹与月娘问了起居。大家坐下,小玉、天香递了茶。诉说起西门孝之事,月娘说:“好一座衙门城池,大街市很热闹。云小姐过了门,像个官娘子。赔的两个待女如水葱儿一般,又聪明又伶俐。”
  正说着,只见春娘嚷肚子疼,坐不住。扶着楚云回房去了。蓝姐慌了手脚,说:“大姐姐快请姥姥罢。二娘别是要养了。”
  月娘说:“我打量还早呢!怎么就临月了?待我看看便知。”说着来到春梅楼上,见他疼的满床打滚。月娘说:“不错,请人去罢。”西门庆也来了,急叫玳安先请蔡姥姥,一面请任医官快来。众姊妹也来了,七嘴八舌,乱成一处。春娘疼得哭,屏姐与她揉肚子。
  不多时,蔡姥姥来了,与众姊妹道了万福。月娘说:“你看看我们二娘是要养了不是。”蔡姥姥说:“我一看便知。”于是进了内室。见众丫环围着,春娘疼的更紧了。姥姥上前掀起衣衫,用手一摸,说:“亏我来的早,少时就晚了。”用手拉下裤脚,露出两条雪白的细腿。春娘说:“快盖上,这是什么样儿?”姥姥笑说:“这可怕不得人。”月娘说:“要怕人别偷嘴吃。”怄的春娘皱着眉强笑说:“我也豁出去了,由着你们摆弄罢。”姥姥说:“预备了小儿的毛衫、被褥无有?”蓝姐说:“都有了,草纸、定心汤都备下了。”
  说着,任医官到来,官人请入里面,看了脉。医官说:“吾观二夫人之脉,不像单胎;若是双生,得好生调养。咱们是通家,我是知道的。二夫人纵然年长,这还是头胎,交骨要紧。若开迟了,大有妨碍。先用开骨散一服,车行五里见效,千万要安稳,不可早坐草。《达生篇》说的好:一日睡,二日忍痛,三日慢临盆。再要先备下人参汤。预备下韭菜、醋,防着气虚、血晕。鸡子煮的老老的,黑白糖带茶,不可吃凉的。千万避风。”说罢,告辞去了。
  官人送了回来。往姥姥说:“将才医官说了,脉上像是双胎。姥姥留神才好。”蔡婆说:“我也看出来了,若是单抬早养了。老爹放心,老婆子经多了。”官人叫服了开骨散。
  春娘睡了片时,只见有一阵疼,连声喊叫,呼天唤地,哎声不止。蔡婆说:“是时候了!”忙叫王六儿抱住腰,如意儿帮扶着坐了草。春娘又疼了一阵,蔡婆叫扶住,摸了摸说:“还差些。”又等了等,只听说:“疼杀我了!”“欻拉”一声产了一个雪白的娃子,衣包随着下来。蔡婆说:“别松手,还有呢!”王六儿与如意儿扶住,坐了片时,春娘的肚子又一阵疼。蔡婆说:“别理他,瓜熟自落。”少时,只听春娘说:“我的腰要折了!”姥姥上前才一伸手,“欻拉”一声,又养了一个白胖的婴儿,衣包也下来了。把官人喜的拍手打掌。蓝姐说:“还有罢?”姥姥说:“没有了。一胎两个男娃子,世上少有,还有多少?”众姊妹都喜欢,惟有金宝心中不乐。蔡婆先进了定心汤,扶着坐了。片时,神气定了。
  这里,蔡婆收拾了婴儿说:“一分被褥罢。了一件毛衫给谁穿?”月娘说:“我也糊涂了。”叫碧莲快取你的毛衫来。碧莲说:“旧了,还无洗呢!”月娘说:“旧的才好,若不是他有就要短了。”碧莲答应,跑了去取了来,包裹停妥。只见春娘睁开眼又闭上了。官人说:“二娘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