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外乡传来。”僧人道:“传之者前句不假,后却未知。这喽啰果然把石克邀入草屋,将酒食款待,执过刀斧,正欲加害,忽然一个长老往草屋前过,只见一个老婆子,手提着一尾鱼篮,叫声:』长老,快去那草屋内,救一无辜被害。『长老听得,方要问婆婆何人何事被何害。那婆子道:』不暇细讲,迟了无益。『指着草屋,叫长老打门而入。长老迟疑,那婆子忽然不见,长老方才推开大门,打开二门,只见石克见了长老,叫:』师父救人!『那喽啰手软气促,不能举刀,却被长老将戒尺抵住,救了石克。长老细看石克,却是往日过其家诵念经文,受石克斋供,与他追荐亡灵的施主,乃再三求喽啰释放。喽啰说道:』长老,你纵救他这一时,却也难保他过此山。『长老道:』我自有法。『乃扯着石克往草屋外走。喽啰一人难敌长老,只得放了石克,却飞奔上山。长老乃向石克道:“喽啰上山,必唤了同伙强人,我一人怎救?』石克慌惧,跪在地埃,口口只叫:『师父救命!』长老想了个法儿,道:“除非剃了你头发,只说是我徒弟。闻山上强人叫做名宽,有愿不劫僧人,喽啰料然不敢。只是没有剃刀,你发如何得剃?”正说间,只见那婆婆从山前走来,手里不提鱼篮,却拿着一顶布道巾,说道是鱼换来的,看着长老说道:『此山非僧道难过。除非这位客人包这项道巾,说是你随身行者道人,自然过去。』石克只要救命,忙忙接过来,戴在头上,口里却又念了一声:『救苦菩萨。』婆婆道:『也只因你进喽啰门,见了刀斧,称赞这一声,动了人慈悲,故有此救。』说罢往山下飞星去了。道巾正才包上,只见喽啰同着几个汹汹下山而来,见长老同着一个道人,他便神差鬼使,眼里不认得石克,只叫:『师父,你救了那客人,放他走到哪路去了?』长老道:『往山南去了。』喽啰道:『我只问你要人。』却来扯长老。那伙众说道:『甚么要紧,费工夫惹和尚。』便扯了他去。寨主也要看僧面释放,众喽啰一齐扯去了。长老方才救了石克回家。”那善信道:“据师父说,石克不曾遇害,得了长老救回,如今多少时了?”僧人道:“三两日间。”善信道:“师父你如何知道?”僧人笑道:“那长老即是小僧,小僧亲见这段冤愆。果也是这石克,他母在日,不舍孝养,双亲死后,空修斋设醮。明明忍厚,暗暗损财,都是心地不明,几乎丧命。”副师听了道:“善信如今当劝他:『积金不如积德,克众不如济人。”善信 笑道:“小子往常也曾把这样言语劝他。他说得好:』我石克生来秉性俭啬,喜的是克众,怕的是济人,宁啬杀了不怨。『“
  在堂众人听了,也有笑的,也有点头的。那笑的何意?他笑的是石克辛苦聚得钱钞,鄙吝不舍分文,一旦远送与喽啰,还受他一场呕气。早知道半合之粮果报,便舍乞儿升斗,也免这几乎伤命。那点头的何意?他说道:“石克俭约成家,虽一时受了喽啰之辱,却免了平日求人之苦。俗语说得好:』勤俭免求人。『几曾见俭啬的向人借贷?多是奢侈的,荡了家私,开口告人之难。何不学那俭啬的,自家省约。”这两样人裁怀在腹,故此一笑一叹,却不知高僧见貌知情。只见副师坐在法座上说道:“太奢招损,太俭招尤。”却是何说,下回自晓。
  
  
第六十四回 骆周善心成善报 虎豹变化得人身
  副师说了这两句,却有一个善信在座,姓名唤作骆周,乃问道:“师父,你听了石克这一番事情,见了众人笑叹光景,却怎说个』太奢招损,太俭招尤『?看来奢俭都是祸害,人生在世,处家立业,也是免不得的,必定如何方好?”副师答道:“小僧师弟尼总持,知此太奢,善信当问他。”骆周乃向尼总师问道:“师父,你知太奢之害?”尼总师道:“小僧也不深知,但有几句偈语,善信且听。”他说道:
  世人欲立业,切勿太奢华。
  太奢多损德,豪侈必倾家。
  淡泊须宁志,贫穷为逞夸。
  若知此祸害,宁俭莫教奢。
  骆周听了,说道:“依师父偈语,世人奢华,损了何德。”尼总师道:“德在人心涵养,恬淡冲夷,就是建功立业,都从这平等处发出。若是一个奢华,穿好的,吃好的,费用不经,一心务外,中心宁不损了安祥之德?德损,祸害必生。”骆周听了,道:“如此俭是美德,又怎太俭招尤?”尼总师道:“俭之一字从省约上来。世人凡事一省约,只恐于钱财处鄙吝必生,致有贫穷的、交财的怨尤仇恨。祸害多于此出!”骆周道:“如此奈何?”尼师道:“人能去其太甚,从个中道,用奢用俭,自然德也不损,尤也不招。”骆周又道:“小子生来不好奢,不甚俭,凡遇钱财使费,必须量入为出,家计虽不大充裕,却也不窘迫。只是多招人非,说我损德,险难屡屡经遇,幸赖神明得逢救解。敢请教师父指明这根因,使小子后事得知警省悔改。”尼师乃问道:“善人,你屡屡遇难,却是何难?得逢救解,却是何解?”骆周答道:“说起甚多。比如小子当年不好奢华,居家穿着布衣,便是着旧,也不过洗浣一两次。只因世情轻薄,俗语说得好:』只敬衣服不敬人。『你便是子建高才,若穿着一件破布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