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到那善堂,果然修理可住。三人放下行囊,长老收拾斋食。
  只见莫来踉踉跄跄肿腿跛足来了。长老看见,问是何故。莫来把蛇咬说出。长老道:“我看你相貌,蛇牙虎口,心地必恶毒奸邪,报应不差,若不速行改悔,只恐将来不止蛇咬。”莫来听了,只要痛止,便答道:“小子从今改侮,却自想平日也无甚毒恶。”长老笑道:“人人俱有个良心,若知恶毒,谁肯便做,就是做了,中必有一点愧心。只是利欲或忿怒动了无明,突然做去,死也不愧,这时岂自能知。料你仆人性情,除了不忠家主,奸盗邪淫,十恶不赦之条,此外恶毒可赦,可赦便可改,是你不知,无足怪异。只是此后,若能悔改,莫说蛇咬,便是蚊虫也不侵你。”仲孝义听了,便问道:“师父,他一个愚仆,何知怎么改悔,你如今可教他一个悔改的法儿么?”长老道:“大人,君子无恶毒可悔改。善信有不知误犯,只在一念警省间。若是愚俗,须要对神明梵香忏礼,仗延我僧与他消灾释罪,自然蛇毒自退,腿脚疼痛复安。”莫来听了,便向长老下拜,说道:“师父,小子不曾带得香仪,愿借堂中圣前,就如今悔改了罢。如是灵验,免得疼痛一夜。”长老道:“悔改须也要寻你平日自知的恶处,比如不听主人叫唤,莫说嗔责怨骂,便是以恶眼视主,就为恶也。”莫来道:“一个恶眼视主,便是毒恶,菩萨如何这般法严!”长老道:“恶眼视主,莫说你仆人辈,菩萨法严,还有大似你的,严过菩萨的。”却是何说。下回自晓。
  
  
第七十一回 舒尊长误伤衙役 众善信备问善功
  古仆听了长老说”恶眼视主,菩萨法严,还有大过此的“,乃问道:“何样还大?”长老道:“王法最严,子若回头视父,罪在不赦,况你仆人。”莫来听了,方才明白,说道:“师父,小子从今一听主人使唤,虽教我蹈汤赴火,也是我为仆的份当。”长老乃叫他跪拜圣像前,与他念卷经,诵部忏。完毕,请三人去睡,莫来只叫腿痛,长老寻了一品草药,口中嚼了敷上,立止了痛。那莫来止痛,便念了声”菩萨“,倒身就睡。长老叹道:“你这仆人今日方知念佛,早若念时,怎被蛇咬。”长老也自去打坐。
  天明四人齐起梳洗了,莫来腿也不疼不肿,担着行囊,三个同着长老,直走到庵来。这长老叫三位:“且候殿上钟鸣鼓响,方可进去参谒。我小僧先去静室谒高僧也。”乃径入山门而去。三人坐于门外,只见善信持香,却也来得早,各相等候钟鸣鼓响。寺院沙弥行者多是五更鸣钟击鼓,此庵因何随喜的善信俱候钟鼓声响,方才进入?只为高僧上殿,众僧齐集,方才鸣钟击鼓。这日众善信坐久,不听见钟鼓之声,乃是道场已完,祖师师徒辞别方丈,要往前行。果然日出三竿,只见祖师上殿拜礼圣像,辞别庵众长老而行。出得山门,众善信也有拜的,也有合掌问道的,也有说请再留法驾的,祖师师徒一一答慰。当下只见送的僧俗人等,香幡导引,却也齐整。怎见的?但见:
  旌幡飘彩杖,宝篆热清香
  高僧行所住,福国保村乡
  话说为官长的,秉心宽厚,也是第一件积福延年功德。却有一时,关系自己紧要事情,左右或违误了事,不得不以法处,尤当千思万想,酌量用法,恐怕彼此错谬,一或尽法,则左右有莫白之冤,这冤孽明明却不知,随着势分做了去。那冥冥之中,多有冤愆相报、古怪跷蹊的事。这村舒尊长当年居任时,最清廉用法公平的。只因与一个僚友建议,要除去一个坏法的奸恶,彼此书稿往来秘密,不与人观。一日祭祀,偶穿祭服,误将同僚书稿置在祭服衣袖,事毕回衙,衣折在厢失记。后数日寻稿不见,便疑平日极爱的一个衙役窃去,走漏消息,便极刑拷问。可怜这回只因此稿关心,把公平之法放在一边。这衙役负不明之屈,送了残生。事记往后,一日尊长归休林下,偶折那祭服,家人忽于衣袖中,扯出那向年书稿。舒尊长一见,便顿足抚胸,叹道:“冤哉,苦哉!此衙役负屈于九泉矣。”说罢,只见那家人横眉竖眼,一把手揪住了尊长,骂道:“今日你心既明,我却有冤报也。此衣一日未出厢,我冤苦一日不得申。今经三载,你既不知,我故不白,今你知我白,冤苦岂终磨灭不雪?”尊长当时自认错误。那家人仍揪着衣领,撞了两头倒地,半日方醒,人问不知,尊长因而得了沉痾卧榻。正要遣人到庵,一则忏罪保安,一则超亡悔过,却遇着祖师师徒离了庵门,道过其宅,家人报知尊长。尊长扶病出了大门,敬请高僧师徒入宅。祖师悯其诚敬,怜其病苦,乃辞谢众僧及善信远送香幡,入到尊长之宅。那尊长行礼不能,乃移榻堂中。家眷人等祈求高僧超度,备细把得病的始末说了一遍。祖师听了道:“善哉,善哉。冤冤相报,经百劫而不休,徒弟们当为尊长解脱。”舒尊长向来知祖师不多言,喜坐于静室,乃吩咐家众洒扫花园洁净房屋,请师徒居住。师徒本意行道,却因与尊长消忏这冤愆罪孽,只得暂留园屋静处。当时天将黄昏,尊长不耐病烦,乞求师救。道副师乃向尊长说道:“老尊长,你此病非风寒暑湿,可药而疗,非妖邪作祟,可法而遣,乃是一种冤缠为害。这冤缠如何应声,似印索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