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活菩萨未卜先知,是我等不信造孽。”强忍道:“不是不信,乃是你种种恶因。”二人只得挣扎回家去。强忍乃问:“穆义何去?”吴仁也把一串青蚨话说出。 强忍心到他家,只见穆义也哼天喝地说腰痛,都是青蚨变了赤花蛇。强忍便把偈语与他二人事说了,他三人方才警悟,却只是病痛难医,乃叫家仆到院来请万年长老。长老乃到他三人家里,备细知这蛇蝎作怪伤人事实,乃说:“善信,蛇蝎岂能为妖,却是人心自为蛇蝎。”殷独道:“此怪厉害,厉害!”万年道:“人心更厉害似蛇蝎。”吴仁道:“奉请师父,也只为这蛇蝎毒害,腰痛难当,药医无效,自知过恶冤孽。偏我四人,强忍回心,在长老处离此冤孽。如今已知这种根因,望师父救解,我三人愿回心修善,再不使心用心了。”万年道:“小僧有何道力能解救,但你家仆来唤小僧时,三位高僧正在殿庑闲行,听得善信们遇此恶毒,乃稽首十六位尊者前,将你那插盆莲花仍取了付小僧带来,叫三位将此莲心煎水,洗痛立止,却还有四句偈语,叫小僧记来,念三位一听。”乃念道:
  强梁名改忍,即此善念坚。
  洗心消恶毒,幸种此缘先。
  当下万年长老袖中取出一朵红莲花,递与吴仁。吴仁却还认得,就道:“这花乃我园中摘来,插在菩萨花盆中的。是了是了,若是煎水洗痛愈,便是我当先种了此善缘。又想偈中说,梁名改忍,我等也情愿改了名字罢。”穆义道:“改个虚名,也非实事。”殷独道:“顾名思义,我等自然不敢再生不良之心。小子便改个殷直罢,以后凡事只存个阴骘,与人方便。”万年道:“好一个殷直善们!”吴仁道:“小子便改个吴欺罢。”穆义道:“小子改个没恩罢。”万年道:“善信,如何改个没恩?与那没义,原来还是个寡情薄幸之名。”穆义笑道:“小子常见人受了人恩惠,便称呼没恩门下。小子自知穆义遭此蛇蝎毒害,感得师父佛门救解,受此大恩,愿不忘在心,修善以报。”万年听了,笑道:“好个不忘修善!”三人只一讲论间,莲心煎水洗罢,都止了痛,乃设斋款留万年长老。强忍四人齐齐到清平院谢高僧。后有说人心莫如蛇蝎,当畏神明鉴察,七言四句说道:
  奸狡存心毒害人,过如蛇蝎虎狼身。
  若人识得真因果,举念空中惧有神。
  这平宜里只因六叟往日积下善功,到老消受康健余乐,往常去也不知。听得强梁日前遭遇荒沙变牛警戒,殷独们又撞着鬼蜮蛇蝎这一种果报,幸亏高僧救解,个个平安,人人俱回心修善,乃人相传说高僧演化。离清平院十里,有一个玄中庵。庵中一个老道士,修行倒也年久,身边只有一个蠢愚道人服事。这老道法号中野,尽有些法术,与村里人家祈禳祛病,驱邪捉怪。一日,吃了两杯素酒,在庵中卧。人传说深林幽谷有蛇蝎变金钱,妇女迷弄伤人,幸亏万年长老救解。愚蠢道人听得,便问道士说:“师父,林密深处蛇蝎为怪,白日迷,师父何不去扫除?倒被长老成名?”中野老道听了,惊讶道:“何处蛇蝎作怪迷人?我如何不知去扫除?”乃取了法剑符水,走到林间,却好遇着强忍四人同着万年长老一路行来。中野老道便上前与长老、四人稽首,四人与长老各各答礼。道士乃问蛇蝎怪事,强忍一一说出。道士便向万年说道:“师父,何不把蛇蝎扫除?你救只救了他三位腰痛,却不曾除了怪根。万一他又去迷害别人,岂为方便到底?”万年道:“小僧也无此救解三位力量,乃是行寓我院中高僧,他们誓愿演化,也只就见在方便,不追究那蛇蝎到底。”中野道士听了道:“正是,正是。我老道也知僧家虽与我道门一理,只是用法不同。”强忍便问:“老师父,道门如何与释家一理?”中野道:“总是一个天地生成。”强忍道:“如何用法不同?”中野道:“我道门见怪,即扫荡殆尽。他释门随他感化便罢。”万年道:“感化他不作妖弄怪,比师父扫荡的也是一般。”中野笑道:“腰痛的倒也都感化,咬腰的尚未扫除。”万年也笑道:“咬腰的若是不除,这腰如今尚痛。”两个讲辩起来。强忍乃扯着万年长老说:“我们且与师父院中谢师去罢。”中野道:“我也要去找寻蛇蝎。”按下长老同强忍四人到清平院来。
  且说赤花蛇与蝎子正在吴仁们腰间吸他骨髓,自为得意,谁想高僧偈语道力宏深,使作的他毒气不能伤人,存留不住,露出本像,仍还幽谷。便互相计议。二蛇说道:“我们计较甚好,无奈那僧道正气难迷。幸遇这三个,只因他心肠相契,遂被我们着手。”蝎子道:“正是,正是。土语说得好:』鼓宫宫应,鼓商商应。『他心似我,故此相投。”正说间,只见远远一个老道士走将来,口里咕咕哝哝念着咒语,手里屈屈伸伸捏着符诀。花蛇乃向蝎子道:“又是那不贪女色的道士来了。”蝎子道:“难道个个道士都不贪色?”花蛇道:“且是个老道士。”蝎子道:“莫要管他老小,或者是个临老出家未可知,你且退避,待我变个妇女调戏他。若是调上,你再变钱钞诱他。”蝎子说罢,乃变了个妇人,站立在那幽谷门。老道一见了,惊道:“幽谷之前,如何有个妇人在此?”只见那妇人生得:
  蛾眉分翠羽,凤眼列秋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