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乃复变个公差人役,走入堂中,大叫:“蔺员外,我奉官长唤你,与一个行者的老子对理人命。”慌得蔺公躲又不敢躲,出又不敢出,公差叫急了,只得走出堂来。公差备细把他解和贴钞的话说出来。蔺公却又不敢隐瞒,只得求公差宽免。公差道:“如今不过瞒上不瞒下,有了钱钞送我,自与你消了这场官事。”蔺公只得竭囊,央邻友处明。
  公差既去,蔺公此时方对妻妾说:“我悔当初刻薄寡恩,熬清受淡,挣了几贯钱钞。只因不舍布施,与道人争讲,便惹出这一番怪事。罢!罢,这钱钞叫这样空,不如受用些,布施些。作那样空,还不受气着恼。”化善道人,变了老者,变了公差,却又隐了身形,来看蔺公作何景象。却见他向妻妾懊悔,也知他囊箱空了,乃把他贴的钱钞都埋在行者枯枝一处,仍前变了道人,走入中堂,依旧闭目坐着。却好蔺公在堂后,走一步,嗟叹一声,道:“可惜,几十年的辛苦积聚,倒不如做个大度量汉子。”道人听得,道:“如今做个大度量汉子也不迟。”蔺公走出堂来,见了道人,慌慌张张说道:“老师父,饶了老命罢。私囊已竭,家产将空,你如今又来欲作何事?”道人说:“我小道当初也只为把几句好言语说员外,惹动员外嗔心。如今员外心下可说我小道是不逊恶言?”蔺公说:“师父句句都是切骨好言语。怪我下愚,一时性拙不听,以至于此。”道人说:“小道得了员外几贯钱钞,都被你众邻抢去了。虽说我出家人没处使费,却也不甘与众人挟骗打抢。既是员外回心,如今我小道在此,你可唤这众人当面对个明白,愿将这钱钞还你。”蔺公此时方才放了心,随唤了苍头,请得众处事的亲邻到家。这众人见了道人,也不等道人开口,便说:“事已讲和,钞已过付,道人又来何故?”道人答道:“实不瞒列位,我小道出家人,骗挟人财一种大恶,决不为此。只因员外不明世法,刻薄寡恩,小道故设个幻境警戒他。他不回心,故警他屡屡。今日他既回心,只得把这些费出的金钱,依旧还归员外。”众人听了,都不好出声。只见一个强邻说道:“道人,你既有此美意,可将你当初得去的宝钞交还了员外。”道人说:“小道的宝钞,都是列位搜打抢去。”众人哪里肯认,说道:“这野道得一惯便,又来设法骗人。我们何尝抢你宝钞?”道人笑道:“此事明白不难。”乃叫一声:“行者,可把老者及公差的钱钞齐送出来。”只见大门外那行者呵呵笑将进来,手里肩上驮着许多钱钞,都是员外贴与老者及公差的。员外与众人见了,吃了一惊,说道:“明明一个行者被员外一拳两脚打死,埋在荒沙,怎么又活转来?”行者走到堂中,把钱钞交与员外,员外方才拜倒在地,称谢道人,一面叫备斋款留。那众亲邻个个目瞪心呆,说道:“是了,是了。蔺员外生平鄙吝,分明是老道来警戒度化他。我等若不将原钞还员外,只怕道人又弄甚手段。”乃一个个尽把那设骗的、侵渔的、背手打偏的,都到家取了来还员外,却才问道:“师父何处出家?哪里修道?法号何称?”道人说:“列位,欲要问小道的来 历,有四句七言诗意,你听。”乃说道:
  当年生长在山林,几劫修来道入人。
  度脱高僧因善感,显灵纵我劝村民。
  道人说罢,往门外带着行者飞走,忽然不见。员外与众人方才警省,忙忙把钱钞完官租,济贫乏,村间人人欢喜。却说化善道人警戒了蔺公一番,得他回心,乃往后村去查那行恶的。却是何家,下回自晓。
  
  
第九十一回 化善医宗交感脉 客人货出孝廉家
  话表化善变了道人警戒蔺员外,众人问他来历,他说出来历几句,往门外飞走,临走又说:“显灵庙后殿来问。”众人见他飞去不见了,惊叹是个神人,来度化员外,个个回心向善。这化善原奉大圣高僧劝戒村人,离了前村,却走到后村。只见一个仆人,同着一个医者前行。化善走近二人身边,听他彼此问答。医者问道:“你家主召我医谁?”仆人道:“医的是主人妻妾。”医者道:“想是两位娘子有病。不知因甚成疾?”仆人答道:“医家自有手段诊脉看病,问我何用?”化善听了,笑道:“这恶仆晓人不当如是。这必是甘连家妻妾缘故,我如今正要寻他劝戒。”乃摇身一变,也变了个卖药走方的,地上拾起块石头,变个串铃儿。让那医者进了甘连大门,他却在门首摇着铃儿走来走去。仆人见了,问道:“你这医家卖的是甚药,医的是甚病?却是内科外科,方脉大小科?”化善哪里知道,胡乱答道:“是内科。”仆人道:“可会医女人?”化善道:“专门,专门。”仆人听了忙入内说知甘连。甘连随叫请人,正好与地方医家计议用药。
  仆人请得化善入屋,化善与医者、甘连叙礼坐定。这医者便盘问起来,道:“道兄贵处?尊姓大名?却是哪家方脉?”化善哪里答应得出,只是随口混答。甘连却问道:“先生请同医兄进内看小妻妾的脉。”化善道:“小子行的医不与人同,看的脉也不与一样。且请教医兄,是看的哪家脉?”医者道:“小子是王叔和传来,左心小肠肝胆肾、右肺大肠脾胃命这六部脉”讹善道:“佣的是哪家药?”医者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