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却杯中影,又侵物外因。
  杯中与物外,总归仁者心。
  慈悲赞尊者,开度实恩深。
  家僧感尊者开度,一时传知老友说:“东行的长老讲道参禅,大有见解。”许多老友齐到家僧堂上,相会尊者。见其状貌庄严,都说:“比赵一品举荐那起道众不同。”元通听了,乃问:“赵一品是何人?那起道众是谁处来的?”家僧便答道:“日前有几位道众路过前村,却都有手段法术,在通神庙住了旬日,与庙僧赛斗,却也无穷妙处。”元通便问:“前村何处地方?庙僧何名?”家僧道:“离此三十里,地名势里,庙僧叫做妙虚。这师父有无限量的道法,却有一件最神的是先知,比如师父们在这里,不想到他庙去便罢,如一心要去,他便未卜先知。你来历若是有些势头,便远远来迎接。”元通听了道:“这等说来,庙僧却有些势利了。”家僧笑道:“正是,正是。这庙僧却也有些道行,怎么势利,想是地名风俗使他如此。”元通道:“贫僧也少不得路过彼处,与他相会。”尊者道:“徒弟,那庙僧既有先知法术,我等不当预期到彼,入他术中。”家僧道:“师父你一意到彼,他便前知。”尊者说:“正是。莫先举意,他自然不得前知。贫僧也有使他不得先知的道力。”家僧听得,忙合掌求尊者破解。尊者乃合掌说了四句偈语,说道:
  五内我不出,一外人怎知?
  于我且不知,灵通自莫测。
  按下尊者在家僧屋里与众道友讲论不提。且说梵志师徒离了势里,望东前进。当春花柳鲜妍,不觉赋诗几句。有游人听闻,便道游方道人也解吟诗,却传语一个公子,这公子叫家仆来请。梵志师徒借此便前去,到得一座花园,甚是华丽。怎见得?但见:
  百亩垣围,千林径接。朱门内,藏着万卉奇葩;粉墙中,长成千竿嫩竹。蔷薇架绕层台,芍药亭连邃阁,绿树深荫,黄鹂声巧,红芳簇锦,粉蝶飞忙。荷香池里锦鳞游,柳色堤边玉骢系。假山石排列雕栏,流水桥清分玉砌。真是数不尽的画楼朱槛,看不了的当景名花。
  梵志师徒进得园来,公子却也有礼,见他师徒状貌不凡,便问其来历。梵志一一道出名姓,却才问公子姓名。公子答道:“某系当国左相之子,偶尔游春郊外,适间众道吟咏甚工,故此令家仆奉请。”梵志听得是左相公子,便说出赵一品现有荐书,实时取出,递与公子一看。公子见有一纸荐书,乃留梵志师徒在园居住,款待斋供。带书回衙,传报左相。左相拆书读过,把书往几上一掷,说道:“赵通家闲居,何不亲近些正人贤士,怎么与方外僧道往来?就是与僧道来往,必择高僧高道、了明玄理的,为何书中夸扬他丹汞。且说他的法术玄奇,若不接待他,又恐一品体面。也罢,且从容相会,再作计较。”梵志师徒在公子园中居住,连谒左相,只推政事不暇。公子供奉有限,一日巫师与梵志计议说:“师父,我等久候左相消息,供给不支,俗语说得好:『三日卖不得一件真,一日卖了三件假。』想我徒弟在巨鼋港,假托白鳗,哄诱村里多少财物,今日也说不得弄个玄虚,哄骗些金宝度日也可。”梵志笑道:“往日虽弄法术,不过物来顺应。人以法愚我,我以法弄人。今日却教我先设幻诈人,情理有碍,岂是你我出家人做的?况我有大道在手,如何性急!料左相事暇,自然容见。他纵拒人千里,难道不看一品之面?”梵志虽说,无奈这众徒弟各动了邪心,借口外游,都去卖弄手段。只有本智,他原是海岛真仙道童,立心还正,终日随师守法。这巫师与本慧、本定、新园哪里熬得寂寞!巫师和了些泥丸,赛新园熬了些膏药,本慧去做戏法,本定去撮桶子。
  且说东印度国中,往来稠人广众,都来看本慧做戏法。只见本慧当场把一枝枯树叫一声“开花”,顷刻枯枝发蕊,开了满枝桃花。又叫一声“结果”,顷刻花落,结成满枝桃子。摘将下来,卖与看的众人。众人争买,将口去吃,都咬着手指。本慧顷刻得了许多钱。本定见本慧手段,便把两个桶子放在地下,望东取了一口气吹入,只见桶子里飞禽走兽阵阵出来。本定去要看的出钱,方才弄法。一时好胜的,便争相出钱。本定得了钱,与本慧归来甚喜。那巫师与新园泥丸子膏药,卖了一日,哪有人要!二人见本慧、本定弄幻法得钱,忿忿不平,道:“你会弄法,偏我们不会?”
  次日,本慧二人又当场作戏。巫师与新园杂在众人中去看。恰好本慧又将树枝插在地上,叫一声:“开花!”只见枝上桃蕊密密匝匝,顷刻花开。巫师与新园齐夸道:“却也好手段,莫要与他骗人钱钞,待我破他的!”把口气吹去,只见本慧正叫“结果”,那花落处,却不结桃子,都变做大蜂,飞拥去乱叮人。众看的一齐惊笑飞走。本慧见了,忖道:“是哪个破了我法?”把枯树枝拨起来,望空一掷,那树枝即变做狼牙棘刺,径去寻破法的头面上乱刺。却不知是巫师。巫师眼快,便使个五遁法,把身子一抖,树枝哪里寻得着。便是本慧,也看不见巫师在众人内。本定见本慧桃花落处,尽变了大毒蜂,知他法做不来,乃将桶子放在地上,望东取了一口气,叫一声:“飞禽走来!”只见桶子里飞出黄莺儿对对,紫燕儿双双。众人喝采。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