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送啥格礼介?叫奴哪哼好受嗄?”选仁道:“悬牌就是一件事,论什么大小?他送东西与你,你尽管照单全收。如果与他客气,他倒要不欢喜,反说你不受抬举呢。”
  选仁尚未讲完,忽被祖梅扯扯衣服,回转头来一看,见祖梅走至窗前,即忙过来动问。祖梅道:“今日宝玉悬牌,我们也该送个贺礼,摆摆架子,装装场面,倘然没有,露出我们的窘态,岂不被他看轻了吗?我本来没有想到,此刻听你讲起,所以问问你,你到底怎样呢?” 选仁道:“送是该送,但不知你可曾带得东西吗?” 祖梅道:“ 我只有一串茄楠香珠,连着翡翠的佛头,也值一百块钱,其余却没有带来呢。” 选仁道:“虽不算阔,也可将就了。我单有一只打簧金表,价钱同你差不多。我交与你,你一并送给他罢。” 说着,即在身边掏出,交与祖梅。祖梅接在手中,复从自己臂上取下那串香珠,方走到宝玉跟前,双手奉上道:“这两件小东西是我同选仁送与你的,请你收了,不要见笑。” 宝玉急忙辞谢道:“奴烦劳仔两位大少,一点谢仪才 送,已经过意勿起格哉,故歇还要费大少送物事,格是断断勿敢受格。” 祖梅、选仁一齐说道:“ 你若不受,想是嫌轻,瞧不起我们了。不然,你既受伍大人的东西,受不得我们的吗?”宝玉听他们这样一说,只得双手接受,谢了几声,把香珠、金表藏好,请二人在榻上用烟。宝玉亲手装了两筒,忽问起:“前天那位区老爷叫什么名字?谅必也是一位富翁。” 选仁道:“ 他的号叫德雷,也做善堂董事的。捐了一个同知职衔,兼作那闱姓生意,家财也有六七十万,与伍大人最要好,时常在一处的,今天定是同来。”
  正当说着,忽听楼下连声高喊“客来”,把选仁说话打断。宝玉即忙抽身出外迎接,祖梅、选仁亦然跟了出去。见伍大人在前,同着区老爷等众客,一共六位,都上楼头。宝玉先叫应一声“ 大人”,又与众客招呼。祖梅、选仁也上前晋接。谦逊入房,彼此坐定。宝玉不慌不忙,周旋应对,无不合宜,令人个个欢喜,爱他柔媚的工夫。此时伍大人更是得意,自以为赏识非虚,独垂青眼,故拉着宝玉的手问长问短;讲了一回,然后向祖梅、选仁问道:“二位想是来久了?”祖梅先答道:“我同选仁兄也是才到。本拟造府,因恐驾已早出,所以先在此恭候呢。” 旁边德雷接口道:“你们且慢客套,耽误了时候,减去了兴致,与其闲坐着讲话,不如叙一局打天九罢。朝翁,你也高兴吗?” 朝芬道:“好是狠好,只不知宝玉这里,打天九的牌有没有?”宝玉道:“阿呀,格种牌倒呒不 。”祖梅道:“陈家船上有的,你差人去拿一拿罢。”宝玉道:“划一划一。阿珠快点叫相帮去拿,就去就来。”阿珠答应,自去交代,不须细表。
  仍说朝芬等候他们去取牌,横在榻上吃烟,忽然想起身边的东西,即唤宝玉过来,取出一只小锦匣,递与宝玉,说道:“你今天悬牌,没有什么送你,这对翡翠镯儿,你拿去戴戴罢。” 宝玉已知他的脾气,连声道谢,并不推辞。接过那只锦匣,开出来一看,真好一对全翠镯子,宛似一汪绿水,毫无半点瑕疵。宝玉爱不释手,遂把镯子戴上,重又谢道:“蒙大人实梗赏赐,奴辞末勿敢辞,不过叫奴哪哼格补报嗄?” 朝芬道:“ 这样的镯儿,我家里还有几副,你拿一副戴戴,希什么罕,何用说这‘ 补报’两字呢?”此时伍大人把镯子一送,区老爷也送了一只钻戒。
  宝玉正当谢之不尽,瞥见一个相帮掀帘而进,手中拿着一只红木匣子,知是打天九的牌取到,即忙走将过去,看了一看,见牌与筹码一并在内,便同阿珠撮好台子,掇好凳子,放好茶几,倒好牙牌,又亲手派好码子,方请伍大人等入局。大人便与区老爷以及两位客人坐下,就此把天九打将起来。祖梅、选仁因他们输赢太大,只得立在旁边,作壁上之观。宝玉也坐在大人背后,虽然没有弄过,却看他们打了两圈,早已懂得。其时朝芬忽想着请客,回头问宝玉道:“这天九你可会碰吗?” 宝玉道:“看仔几副,倒有点懂哉。” 朝芬道:“你既然懂得,代我打三四副,我要写几张请客的字条,你可肯吗?” 宝玉道:“ 造屋请仔箍桶匠,输仔 怪奴介!”朝芬道:“输了不要紧,决不怪你的,你放心代碰就是了。如有些儿不懂,你叫祖梅看看好不好?” 说罢,立将起来,让宝玉坐下代碰;又吩咐阿珠取过文房,登时写好了十余张请客票,交与阿珠拿去。然后回身来看宝玉,以为宝玉必输,那知他手气甚好,赌神收徒弟,翻赢了许多筹码。德雷唤朝芬道:“ 朝翁你来自己碰罢,不然,我们输了也不愿的。”宝玉趁势立起,笑道:“ 阿壳张奴会赢格,大人, 停歇要拆点拨奴格。”朝芬点头道:“晓得晓得,一定有的。”就此坐了下来,德雷又向宝玉道:“我也要写请客票,你肯代我几副吗?” 宝玉只好应允,及至德雷写毕字条,自己坐下,也赢了几两码子。德雷笑道:“ 谁知我们老碰手,翻不及他新学会的。以后我们只好弃行(读杭) 了。” 众人听说,也都赞宝玉聪明伶俐,朝芬更是夸不绝口。
  话休烦絮。这局天九,直打到八点多钟方才结帐歇手,朝芬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