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怎禁宝玉挽留,定要请他们吃了小夜饭方才放行。仲玉只得坐着,与宝玉细谈衷曲。宝玉伶牙俐齿,自然两下投机。直等到九下多钟,用过夜膳,仲玉方拉着士诚同归。宝玉因他是初次会面,不便下榻留髡,以遂己意,只得让他们回去,叮嘱明日早来罢了。仲玉今晚即住在士诚家里,当夜并无书说。
  一宵已过,又到来朝。一俟午餐毕后,士诚与仲玉都换着簇新的衣服,雇了一辆轿式马车,一同坐着,仍到宝玉家来。见今日与昨天不同,甚是热闹,天井里面坐着一班福庆乐堂名,其实就是打山头滩簧一样,在那里调丝弄竹。客堂之中也放着许多摆设,收拾得金碧辉煌。士诚、仲玉均不细看,一径上楼。下面一声“客来”,早惊动阿金等出来招接。士诚听得宝玉房内有客,便问阿金是何许样人。阿金道:“大少也认得格 ,就是冯大少搭陈大少呀。” 士诚道:“ 原来是他们,我们进去也不要紧的。”就拉着仲玉进房。刚正宝玉与秀林迎将出来,见是士诚与心上人,连忙叫应请进。其时冯惕勤、陈华东也起身招呼,彼此相见坐下。惟仲玉是初次会面,免不得有尊姓大名的套话。四人谈了一回,颇为合式。因宝玉今天甚忙,不便拉住他闲讲,所以商议聚了一桌麻雀。宝玉虽也过来应酬,无如众客陆续渐到,一个一个的敷衍起来,那里有片刻空闲。
  直到傍晚时候,客已来齐,约有三十余位,将前楼后楼的房间全行坐满。有的聚着碰和,有的坐着叉麻雀,有的立着看打牌,有的横着吃烟。不要说宝玉、秀林忙极,即阿金、阿珠等一众娘姨、大姐,以及秀林的假母、楼下的相帮,也都忙得接应不暇。少停牌声已歇,又有吃酒、叫局一番忙碌。直忙到十二点钟,堂名也去了,酒席也散了,众客也渐渐的走了。只剩士诚、仲玉等数人未去,宝玉又陪待了一回。仲玉见时已不早,也要回去。宝玉欲留不得,惟有嘱他明日再来,以补今日的待慢。仲玉唯唯,仍与士诚上车同归,不表。
  自此之后,仲玉堂川来往,连摆了几台酒,碰了几次和。宝玉公然留宿,共效于飞,把仲玉一个童男子破了身体。其中秽亵情形,笔难尽述,不如删去,以存阴德。
  单表仲玉沉迷两月,虽被宝玉缠住,大有乐而忘返之势,但仲玉是未经大敌的人,屡遭摧折,身子渐渐难支,更兼连接老母家信,催他回去。仲玉始尚犹豫,不意老母发怒,特差老仆张福前来找访。仲玉不得不归,只好与宝玉作别。宝玉无术挽留,惟依依相送,叮咛后会之期。彼此掩泪而别。
  不言仲玉回转无锡,仍说宝玉自与心上人相离,仿佛割去心头之肉,伤感不置。幸阿金、阿珠在旁劝解,日间拉他去坐马车、游园;到了晚上,又代觅几个上好的替身陪伴宝玉,以免独宿凄凉。
  过了一月,宝玉想念仲玉的心也渐渐的淡了,故日日高车驷马,驾言出游。那天在路上见了几个咸水妹,忽然触动了淫心,暗想:“我与他同是妇人,一样做那皮肉生涯,他独陪伴西人,遍尝外国的风味,不知究竟属怎样?我何弗与他们结交,问问细情,向他们讨教一二呢?” 一时间胡思乱想,竟甘心与极淫、极贱、极卑鄙、极龌龊的广东咸水妹引为知己,订作相交,欲做那件无耻之事,岂非与狗彘一般?正是:
  不洁已蒙西子貌,慕 忽羡外交家。
  要知宝玉结交咸水妹,与西人伴宿,都在下回披露。



九尾狐
第二十二回 慕欧风额覆前刘海 尝异味身陪外国人



  按胡宝玉这段情节,极其秽亵,本不欲污我笔墨,然在下负醒世之任,不得不粗枝大叶,略说一番。不然,藏头露尾,略迹原情,非惟不见宝玉之奇淫与宝玉之极贱,并无以劝世而警嫖,即“九尾狐” 三字名称,亦属无谓。故在下不辞扬恶之谤,借作劝善之举,所愿普天下章台狎客、北里艳姬,均有鉴于胡宝玉之至淫至贱,无义无情,打破风月关头,早醒繁华之梦,跳出烟花队里,始无老大之嗟。虽似风流杜牧,尚留薄幸于青楼;漫夸丰韵徐娘,终恐沉沦于孽海。在下之初心若此,看官之意下如何?谁毁谁誉?悉凭公论;知我罪我,自有定评。
  闲话少叙,仍归正传。且说胡宝玉坐马车回来,一路之上,见有几个咸水妹走过,头上梳着前刘海,刷得光滑异常,又浓又厚,足有三四寸长;身上穿一件元色夹袄,元色大脚管裤子;脚上拖着一双外国皮鞋,打扮得奇形怪状。除去那班赶骚的洋人外,我们中国人再没有去白相他的。那知宝玉见了他们,并不以为难看,反以为打扮新奇,得与西人交涉,开那西番并头莲花,心中狠自羡慕。但他们精通洋话,熟悉洋务,方能与西人伴宿;我则件件不知,如何是好?不若与他们结交,学习些皮毛,再行想法便了。
  当日回去,与阿金、阿珠等闲谈,讲起咸水妹的形景。阿金不甚深悉,惟阿珠到过广东,又在广东堂子里做过,会说广东的土白,所以上海的咸水妹他却认识几个,深晓得内中的底细。今闻宝玉说起,便接嘴道:“有两个咸水妹我倒认得格。我问歇俚笃,陪仔外国人困觉(读告) 阿有点怕介?俚说刚( 读姜) 起头是有点怕格,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