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碍勿碍。我猜上去,俚 一定来格。好得前头搭俚割断格辰光, 送俚二百洋钿,客客气气,并 搭俚面红赤颈。我是原经手,才晓得勒里。故歇仍旧我去请俚,说两句好看闲话,包 一请就来。现在 放勒心浪,想坏仔身体,倒推扳勿起格。” 宝玉道:“格件事体,如果弄得成功,奴终重重谢 末哉。” 阿金道:“ 谢我倒勿要紧,不过月山要 格洋钿, 勿能勿应酬点格 !” 宝玉道:“ 格是自然,奴譬如拨永贞白诈仔去,还受几化冤枉气来。况且铜钿、银子,奴本来勿算格,随便 哪哼办末是哉。”阿金点头答应。
  二人正当说着,见阿珠走进,便不再说此事,并非要瞒过他,为因等事成之后,方与他细细说知,免得早露风声。此时宝玉把心事略略放开,觉腹中也有些饿了,即命阿珠取稀饭过来,与阿金各吃了两碗,不必细表。
  且说阿金过了一天,身子已是强健,即去寻访月山。但恐睽隔多年,不在原处居住,故先往丹桂问了案目。果然场已搬了,惟相离原处不远,幸得一寻就着。却巧傍晚之时,月山尚未出去,一见阿金到此,早已猜透了八九分:定是宝玉差他来请我的。虽回想前事,深怪他弃旧恋新,薄情寡义;然当时割绝,尚送我二百块钱,不算得十分决裂。若此刻果是请我,我何妨乘机骗些银子?谅他在要我之际,断不吝惜以坏好事。纵现下我已与李巧玲结识,不便再与宝玉往来,但巧玲处近有贵客李长寿盘踞,挥霍甚豪,我亦避嫌不去。不如趁这个当儿,暂时向宝玉处走动,有何不可?即被巧玲知晓,我也好伸说内中的意思,决无妨碍。月山想定主见,听阿金叫了一声“黄老板,” 便假作不知来意,问道:“ 阿金姐,我与你多年不见了,你如今可仍在宝玉那里吗?” 阿金答道:“ 是呀,我仍旧登勒格搭呀。黄老板 一向好格?倪先生也勒浪牵记 呀。” 月山道:“ 你休说这好看的话儿,他从前不要我去,怎么忽然记着我呢?” 阿金道:“以前格事体, 说俚作啥介?故歇末只管故歇,别人(读白银) 家真真勒浪牵记 ,倒惹 说格套闲话,阿要气数!” 月山道:“我且问你,你今天到我这里来,究竟有什么事情?快些讲明白了,我此刻还要出去呢。”阿金道:“老老实实对 说,倪先生请 过去,格落叫我来格。” 月山摇头作难道:“ 我不去,我不去。一来因你家先生没有常性,久必生我,使我丢脸;二来我没有兴致,心绪不宁,日夜为这个银钱,那里有片刻闲情到你家来顽呢?你代我回覆一声,叫他别寻主顾罢。” 阿金知他作难,便把嘴批了两批,说道:“喔唷喔唷!实梗推三阻四哉。倪先生不过心惑点,待 终算呒啥 。 要铜钿银子,呒不勿应酬 格。 故歇如果单为格浪,搭先生终好商量格,放勒心浪作啥? 难道倪先生格脾气还 摸着格来?就是 恨倪先生,亦应该看我面浪,到倪格搭来 ,说啥格别寻主顾介!”月山本待他说这几句话,所以欣然允诺道:“ 你既然这样说,我就看你面上,去就是了。但今夜没有工夫,须明晚十一下钟,做戏散场后,方好到你家来,断不爽约的。” 阿金听他答应,即忙起身作别,走了几步,犹回头笑说道:“ 放仔生末当心点!” 说罢,自去回覆宝玉,毋庸烦叙。
  且不言月山今日出外之事,单说宝玉寒热已退,又闻阿金回覆,说明晚月山一准赴约,心中欢喜无限,奖励了阿金一番。到了明晨,身子已照旧如常,离床梳洗。所谓心病须将心药医,现已吃过了定心丸,自然病去身安,专等晚间叙旧。
  果真月山并不爽约,至晚上十一句钟,来与宝玉重续鸾胶,把往事一笔勾销,只讲那现在的恩情。此时宝玉得遂心愿,正如: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

  说不尽枕上山盟,衾中海誓,画不尽并头缱绻,交颈绸缪。虽是昔日故交,不啻新婚燕尔。斯情斯景,过来人谅能默喻,何须在下描写,漏泄春光?况宝玉与月山有染,此段已是第二次了。若再缕缕细述,未免重赘,故略表几句就算交代。实因此事真确,并非在下捏造而成,且引起下文一段情节,不得不复行表白,否则寻常与伶人交好,在下早已删去不载了。
  话休烦琐。仍说月山自与宝玉交涉后,不及一月,已向宝玉借洋两次。宝玉一一依从。因此月山常来常往,虽系假情假义,面子上却较前更密,无非为着银子罢了。即阿金也得许多赏赐,阿珠亦略沾分润,彼此都和着宝玉的调,以致宝玉的用款更大了。且宝玉性爱奢华,又喜游荡,近来天天出外,坐车向各处闲行。
  那日午后,又同阿金往味莼园啜茗,打扮得更是新奇特别,举止风骚,令人销魂夺目。才入园中,便有一个年轻后生随来随去,亦步亦趋;及见宝玉坐定吃茶,他亦立着不走,呆呆向宝玉注视,板着脸面,瞪着眼睛,反绑着手,伸长着颈,张开着嘴,不住的馋涎欲滴,别有一副慕色的极形。宝玉睹此丑态,好像眼里看得饱的,分明是个极生,不禁微笑了一笑。那知这后生弄错了,只道美人有意于我,当作秋香三笑留情,急忙去打听这美人究是谁家姬妾?何处娇娥?逢人便问,幸得旁人告诉了他,说不是人家的妇女,是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