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格郎中先生来看看?“李子霄见书玉两眼红红的含着一包珠泪,心上暗暗的赞他,却有气无力的说道:”今天早上起来好好的,不知什么原故,一时间腹内绞痛起来,一连泻了几次,觉得头痛耳鸣,心头霍乱,睡了一会略略的好些,你且不要心慌,或者将息一天两天好了也未可知,医生且慢些去请。上海地方也找不出什么名医,药不对症,反要被他吃坏。“书玉听了点头称是,却只是愁眉不展,坐在床沿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子霄,好像真是十分关切,就是自家夫妇也没有他这样的留心。停了一会,李子霄腹中又痛起来,皱着眉头连叫几声”阿呀“,想要挣起身来到床后去用便桶,不想泻了几次,浑身无力,再也挣不起身。书玉连忙用手相扶,一步一步的挨到床后,又是连泻了四五遍。李子霄有些来不得了,只见他冷汗直流,面皮雪白,两脚虚飘飘的好似在云雾中一般,勉强扶着书玉的肩头蹭到床上一头睡下。
  李子霄睡了一回,定一定神,睁开双眼,自觉着这个病儿有些不妥,便对张书玉道:“我这个病来势不轻,恐怕一时不得就好,你还是叫相帮们打乘轿子把我送回寓处,好待我安心调理几天。”书玉听了那里肯放,道:“耐故歇病得实梗样式,阿好坐啥轿子,就是转去仔,耐又无拨家眷来浪上海,一塌刮仔几个当差,啥人肯搭耐当心,好好里服侍耐?倪想起来,还是勿要转去格好,来浪倪搭住仔两日,养好好病再说。老实说,倪搭人手多点,包耐服侍得勿差。”李子霄听了,又想了一会道:“虽然如此,但是你们堂子里头比不得别处,我怎好占住了你们的房间?况且我是个病人,你又有别处的应酬,我住在这里,那里有回去的便当,再要累你这般服侍,我自家心上也觉得不安。”书玉见李子霄这样说法,便紧紧搀着他的手道:“耐故歇有毛病,勿要再去转啥格念头,倪搭仔耐两家头勿比别人,再有啥格客气?就是占仔倪一间房间,也勿算啥格事体。勿瞒耐说,倪看见仔耐生病,心浪几乎急杀快,再有啥格心想做格个断命生意!耐豪燥点自家养病,随便啥格事体勿要放勒心浪。耐想倪一生一世,总算做着仔耐实梗一个中意客人,正来浪要好头浪,夹忙头里耐咦生起病来哉,叫倪阿要发极勿要发极?”说着就背过脸去,用手帕拭那泪痕,又道:“再加仔耐勿肯住来倪搭,定规要想转去,叫倪陆里放心得落?”
  说罢又流下泪来。
  李子霄见他这般关切,倒是十分感激着他。说话之间,李子霄又起来泻了两次,竟是支持不住起来,合着眼睛喘个不住。慢慢的定了一回,方才睁开两眼。见张书玉半扒半坐的坐在床上,正呆呆的看着他,眼中的珠泪一滴一滴的下来,直淌到李子霄面上。李子霄见了心中欢喜,就觉得精神好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和书玉说道:“你不必这般着急,我这会儿觉得略略的好些。”书玉和他脸对脸的含泪说道:“倪明朝吃仔净素,替耐到大马路虹庙里向去烧烧香,求服仙方转来,等耐吃仔试试看,保佑耐毛病好仔,倪再去替耐还愿。”又叫娘姨下去招呼相帮们一声,道:“耐下去关照俚笃一声,有局票来叫局末,说倪到仔苏州去哉,勿管啥格客人,勿要让俚进来,等李大人毛病好仔再说。”娘姨答应自去。李子霄在床上听见,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道:“你何苦为我一个客人,得罪他们这一班熟客?我看你还是出去应酬,留个娘姨在这里招呼招呼就是了。”书玉皱眉道:“耐勿晓得倪格心浪赛过来浪打结,看仔耐生病,替耐勿落,咦无拨啥格法子好想,格个心浪,格末叫难过,陆里再有实梗高兴去做啥格生意。”李子霄听了,格外的意服心输,死心塌地。
  张书玉果然这一天不做生意,把浑身的手段都使出来,用在李子霄一人身上。
  一天到晚竟是坐在房中,动也不动,连饭也不肯吃,只随意吃了些儿稀饭,只是愁眉泪眼的坐在床上看着李子霄。到了晚间,更是衣不解带的殷勤服侍。李子霄着实的过意不去,叫他略睡片时,他那里肯睡?
  一直坐到天明,便叫醒了娘姨,要早些梳洗到虹庙去烧香,当下梳好云鬟,只带一支押发,别的插带一些没有,穿了一身素服,觉得有些缟袂临风飘飘欲仙的丰态。此时李子霄睡了一夜,已经觉得好些,只腹中似乎还有些儿隐隐的绞痛,却比昨天好得多了。张书玉打扮好了,回身走到床前,携着李子霄的手道:“倪搭耐去烧香,求仔仙方来,保佑耐吃仔就仔,耐定心仔靠一歇,倪去仔就来。”说罢便飘然去了。
  李子霄躺在床上,等人心焦,足足的等了两点多钟的时候,书玉方才回来,手内拿着一纸仙方给李子霄看。李子霄看了这个仙方,见是三钱薏米、三钱冰糖,开水煎送,明知是吃不好、吃不坏的药品,见张书玉郑重其事的设着香案,恭恭敬敬的煎起来,又指着自己的裙裤给李子霄看道:“耐看倪格衣裳浪,跪仔两格影子,倪刚刚来浪庙里向,足足里替耐跪仔一点钟辰光。”李子霄听了,留心看他的膝盖,只见两边中衣上,果然沾了两个碗口大的灰尘影。此时的李子霄心上,已经二十四分服贴,没有一些疑心,看着张书玉把药煎好倒在碗内,凉了一凉,又亲自试了一试,方才送到李子霄口边。李子霄闻得一阵糯米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