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想了一会,忽然又想起当初的一场病来得甚是蹊跷,不要是张书玉在饮食里头和了什么泻药,所以一时间拼命的大泻起来。他却假做出那一付关切的样儿,好叫我看了他这般要好,感激他的深情。那时吃了他的迷汤,真把一个张书玉轻怜痛惜,百种温存,感激他尚且来不及,那里想得到这步田地。想来想去,越想越是不差。
  又想:“那张书玉竟是下得这般辣手,幸而我自家本元还好,不至于弄出性命之忧。
  倘换了一个身体虚弱的人,那里禁得起他一服泻药?就是这般容容易易的一条性命送在他的手中,却向何处去伸冤理枉?“越想越恨,恨得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把张书玉拿来打死。
  正在无可奈何,只听得楼梯上一阵脚步声音,当差的已经回来,和那先去的李升一同走了进来,神色张皇,满头流汗,失张落智的回道:“家人们到丹桂门口候了多时,又到厢楼各处去寻了一遍,不见姨太太的影儿,现在戏场已经散了多时,家人们只得回来,请老爷的示下。”李子霄呆呆的半晌,长叹一声,又听家人还叫他是姨太太,不觉怒气直冲,一声喝住道:“还叫什么姨太太,都是你们这班混帐东西不肯留心,闹出这样的事,你们还有脸来见我么?”两个当差的不敢开口,诺诺连声的垂着手侍立一旁。李子霄又想了一会,方向当差的道:“我开一张失单出来,你们立刻去报捕房,叫他派个包打听来,明天我再去拜上海县,存一个案,再想追缉的法儿。”当差的答应了一声,李子霄就在保险灯下草草的开了一张失单出来,约莫已有一万开外,正要交给家人拿去,忽又转念想道:“这样的事情,就是报了捕房查缉出来,也没有什么好看;若是查缉不着,岂不是白白的坏了名声?”
  这样的一想,便有些踌躇不决起来,向当差的道:“今天已有两点多钟,捕房里头就明天去报也好。你们明天早上赶紧到沈仲思沈大人那里,说我有事和他商议,请他立刻过来。沈大人在上海住了多年,料想一定有个主意。”当差的又连连的应了几声是,见李子霄没有什么话说,便退了下去。李子霄见时候不早,只得走到大床上,和衣略睡片时。正是:
  一夜高唐之梦,神女成虹;十年杜牧之狂,青楼薄幸。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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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回 楼空燕子神女成虹 帘卷西风檀郎懊恼
  且说李子霄因张书玉忽然不见,懊恼万分,要等明天请了沈仲思来,和他商议一个办法。看看表上已是指到三点钟,只得就在床上和衣少睡。那知睡到床上,翻来复去,眼睁睁的再也睡不着。往日间是好梦易醒,春宵苦短。金钗暗堕,香融被底之春;玉体横陈,软试怀中之玉。如今张书玉走了,只剩了李子霄一个人住在楼上,冷冷清清的,鸳鸯瓦冷,翡悴衾寒;宝鸭不温,银釭无焰。辜负高唐之梦,商妇归来;凄凉锦瑟之歌,玉人何处?这一种的孤凄情况,李子霄那里销受得来?心上边万转千回的,就如蜘蛛结网,膏火自煎,不知怎样的才好。张着两眼,看着那一盏孤灯摇摇不定,更觉得窗外远远的一阵一阵的风声,夹着些秋虫的声响,玻璃窗上好像有隐隐的一股凉气,直透到床上来。李子霄暗觉诧异道:“往日间书玉没有逃走的时候,只觉得睡到床上,一会儿天就明了,从来没有这样的孤凄,真是那俗语说的‘欢娱夜短,寂寞更长’了。”一直躺在床上,直到四点多钟还没有睡着。
  渐渐的窗上透进微微的亮光来,好容易盼到天色大明,李子霄方有些朦朦胧胧有睡着。正在神魂颠倒的时候,猛然又听得晓鸟“呀”的一声,便霍然惊醒,开眼一看,窗上已经有了日光,便也懒懒的起来洗面。当差的上来伺候,李子霄问:“沈大人可曾去请?”当差的回:“已经去了。”李子霄便眼巴巴的等着沈仲思来,好告诉他这件事儿。
  那知李子霄这边张书玉夜间逃走,出了这件事情。沈仲思也在洪月娥那边受了他的骗局。这两个人,一个是李子霄的欢喜冤家,一个是沈仲思的风流孽障。你道沈仲思怎样受了洪月娥的骗局?在下做书的一枝笔儿提不得两家的事,只好撇了李子霄这边的事,先把沈仲思的事一一的演说出来。闲话休提,书归正传。
  只说沈仲思做了洪月娥,彼此十分要好。洪月娥因为沈仲思是个狠肯花钱的人,面子上不能不巴结,其实还是把他当作瘟生,沈仲思那里晓得。恰恰的到了礼拜那一天,沈仲思要同洪月娥去坐马车,洪月娥虽然口中答应,却不肯和沈仲思坐在一车,便向沈仲思掉了一个枪花道:“倪今朝有点头里痛,坐仔皮篷马车只怕勿局,耐另外叫一部轿车阿好?”沈仲思听了,心上自然有些不快,便赌气说道:“你不去也没有什么,我就一个人去也好。”洪月娥见沈仲思动了气,便把口风翻了过来,连忙分辩道:“啥人说勿去呀?耐格闲话,倪阿曾勿听过歇?今朝耐勿要倪去,倪倒定规要跟牢仔耐一淘去,省得耐来浪瞎三话四,说倪勿肯。”沈仲思听了,回嗔作喜的道:“你不过怕和我坐在一车,有人说你做了我的恩客,这怕什么,你就是做了恩客,只要那客人不要你们倒贴,这也算不得什么。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