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发。
  马山甫见陆韵仙说得十分干净,竟丝毫不肯认错,只得气愤愤的说道:“不用说了,说来说去总是你的理长。总而言之,别人在你这里走动,你就当他是个客人。
  我姓马的在你这里走动,你就当我不是个客人!我姓马的是不出钱的,白叨你们的光!“马山甫说到这里,正还要说下去,陆韵仙怫然变色,立起身来对着马山甫摇一摇手道:”马大少,耐格号闲话才勿要来搭倪说,客人笃到倪堂子里向来白相末,生来要出铜钿格。耐看见啥人勿出铜钿格呀?寻仔开心,再要勿出铜钿,上海滩浪也呒拨格号规矩啘!倪吃仔格碗把势饭,跑进来格才是客人,倪阿好赶俚出去?耐马大少肯照应倪,倪野是实梗样式;勿肯照应倪,倪野是实梗样式。独有耐末,总归是实梗枝枝节节,阿要鸭屎臭。“
  马山甫平空被他抢白了一场,由不得心中大怒,双眉倒竖,面泛浓霜,一时间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得大声说道:“好得狠,好得狠!你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算是你的应酬客人。其实你不愿意,只顾爽爽快快的讲就是了,何必做出这个样儿!
  去年十二月里头和我讲的话儿,也不知是那个混帐东西的口中讲出来的。我只算自己糊涂,上了你的当就是了!“
  陆韵仙的意思,本来原是有心激怒马山甫,好叫他从此不来。如今见了马山甫这般生气,正中下怀,不慌不忙的在那里看着他冷冷的笑。听了马山甫说出这几句说话来,刚刚枭了他的痛疮,不由得面上一红,两朵嗔霞从腮颊边直泛过来。略略的顿了一顿,也大声说道:“倪吃仔格碗把势饭,来格才是客人,呒拨啥格愿意勿愿意。倪也蛮明白来浪,耐来浪倪搭做做勿高兴哉;勿知看中仔格啥人,要想跳槽过去,实梗洛碰碰扳倪格差头。格末老实搭耐说仔,上海滩浪像耐实梗格客人,蛮多来浪,呒啥希奇。耐高兴多照应照应,勿高兴少照应照应,倪也勿见得来拉牢仔耐!客人有仔铜钿,勿怕做勿着倌人;倌人挂仔牌子,勿怕做勿着客人。耐心浪勿高兴末,随便耐去耶哼末哉!耐说上仔倪格当,倪倒问声耐:耐到底上仔倪啥格当哉?阿是倪骗仔耐格铜钿呢,还是骗仔耐格人?就算耐真格上仔倪格当末,也是耐自家情愿上当格,勿关得别人啥事。”正是:
  妙粲莲花之舌,气煞瘟生;横遭白眼之讥,伤心冤桶。
  不知马山甫说些什么,请看下文便知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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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四回 忍恶气冤桶无颜 遭白眼瘟生致病
  且说马山甫一腔盛怒的同着王安阁跑到陆韵仙那里去,只指望大大的数说他一场,出出这一肚子的闷气。不料陆韵仙有意要和他过不去,非但不肯自家认错,而且还连嘲带笑的顶撞了他一番,只把一个马山甫气得无可如何,眼瞪瞪的看着陆韵仙的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得说道:“总算我瞎了眼睛,一时晦气,平空的要住在你这里。如今也不必说了。”一面说着,一面喝叫家人收拾行李,立刻搬到轮船公司去。
  陆韵仙听了也不留他,只淡淡的说道:“倪搭小地方,耐马大少勿中意,勿肯赏光,倪也勿好留耐。倪搭有啥怠慢格地方末,请耐马大少包涵点,勿要动气。”
  马山甫这个时候已经气到极处,浑身乱颤,面白唇青,只连连的在那里催着家人快些收拾,陆韵仙说的话儿一句也没有听见。坐在那里等了一回,等得那家人收拾停当,便同着王安阁立起身来,对着陆韵仙要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勉强冷笑道:“今天大年初三,我也不说什么。但愿你以后做的客人大家都好好的有始有终,不要像我这个样儿。”陆韵仙听了马山甫这句的话儿,不觉良心发现,面上一红,别转头去。
  马山甫赌气同着王安阁走出陆韵仙大门,回到轮船公司来。马山甫埋怨王安阁:“为什么不帮着我骂他几句?”王安阁摇一摇头道:“我刚刚开口说了几句,他就夹七夹八的把我取笑了一场。他们吃把势饭的,那一张嘴练得就像个纯钢锥子一般,翻来覆去的凭着他怎么说法。你我们那里说得过他?”马山甫听了,想了一回道:“照你这样的说起来,白白的受他一场糟蹋,难道就是这样的罢了不成?”王安阁道:“你想有什么法儿?就是依着你的话儿,他也没有什么大不是,不过是有心怠慢客人,情形可恶。倌人们怠慢客人,也是上海滩上常有的事情,算不得什么希奇。就是他明明白白的自家承认有心怠慢你,你又把他怎么样?还是和他到茶会上去讲理呢,还是为了这般小事,和他到新衙门去打官司呢?”
  马山甫听了想了一想,觉得王安阁的话也狠不错,实在没有什么法儿,便气忿忿的说道:“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约几个朋友去打掉他的房间,你看好不好?”王安阁连忙摇手道:“上海地方比不得内地,万一个他们去报了捕房,你又怎么样呢?”
  马山甫道:“就是他报了捕房,我们也不见得吃亏。”王安阁道:“虽然如此,难道我们还为了这件事情和他打官司么?况且到了那个时候,你说他有心怠慢,是没有凭据的事情。我们打毁他的房间,却是件犯法的举动。万一个外国人说我们违背了他的马路章程,一定要公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