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想支吾。秋谷接着说道:“如若你们一定不肯讲出来,我也不能勉强。只怕你们今天在我面前敷衍得过去,回来到了茶会上的时候就敷衍不过去了。”陆韵仙听得秋谷话风利害,便又吃一惊,连忙转口笑道:“倪也不过说说罢哉。耐章大少面浪,阿有啥勿去格道理?”秋谷微微一笑,也不开口,看着陆韵仙梳好了头,立起身来换了一件衣服。
  秋谷又对他说道:“你和马大少大家好好的,怎么会平空闹出这样的岔子来?
  这里头究竟是个什么道理?其实去年我在这里吃酒的那一天,看着你那般模样,就知道有些不妥。马大少糊里糊涂的看不出来。究竟你们为了什么原由,要和他这样的过不去呢?“
  陆韵仙听了,便袅袅婷婷的走过来,拉着秋谷的手,到榻上并肩坐下,细细的把马山甫如何不肯借钱,本家和房间里娘姨如何的背地里埋怨他,前前后后的许多情节一一和秋谷说了。秋谷方才明白,笑道:“我本来原在这里诧异,你们两个人以前既是这般要好,为什么忽然这般的大决裂起来?但是这件事情,马大少虽然自家不好,你们却也过分了些。吃了堂子饭,就有堂子里头的规矩,怎么把房间里头的客人赶了出来,让别人在房间里摆酒,这又是那里来的规矩?”
  那娘姨听了还想遮盖,便又插口道:“勿瞒章大少说,格日仔倪间搭格房间轧实勿空,才是客人笃定好来浪格。”秋谷听了,瞪了那娘姨一个白眼道:“你这样的话儿,只好对着姓马的讲,怎么对着我也说出这样的话来!就算依着你的话儿,那一天的房间都是客人预定,马大少是住在你们这里过年的长客人,难道不是预定的么?难道别人可以定你们的房间,姓马的就定不得的么?老实和你们讲罢,你不用在我面前讲这般大话,就是林黛玉、金小宝这样的红倌人,在正月十五以前,也没有多少吃酒的客人。不要说你们先生算不得什么有名的红倌人,那里会有这般生意。你难道把我也当作马大少么?”
  一席话,说得那娘姨闭口无言。陆韵仙脸上却添了一层红晕,瞟了那娘姨一眼道:“耐阿好少说两声,唤唤喤喤,勿知算啥格样式。”说得那娘姨撅着个嘴跑了开去。陆韵仙方才拉着章秋谷笑道:“一塌刮仔才是倪格勿好,耐章大少勿要动气。
  故歇随便耐要那哼,倪总呒啥勿肯。“说着不觉脸上又是一红。秋谷不觉一笑道:”这件事情本来不干我事,我不过出来抱个不平罢了。我也没有什么生气,我也不要什么。我就要什么,也没有这般福分。“
  陆韵仙见秋谷的话儿说得针锋相对,瞅了秋谷一眼,低下头去。秋谷道:“你们那位马大少,病重得狠,如今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同去看他一看。”陆韵仙听了,便懒懒的立起身来,也不带娘姨,同着秋谷上了马车。
  秋谷在马车里头又教了他几句说话,说着又对他笑道:“你只要把初次哄骗马大少的那些勾心摄魄的话儿,翻过来和他再讲一遍,管保他的病就会立时立刻的好起来。”陆韵仙听了,红着脸,把秋谷打了一下道:“倪骗马大少啥格闲话介,阿是耐听见格?”秋谷笑道:“你也不必瞒我。倌人们和客人相好,总有几句山盟海誓的话儿,方才拉得住客人们的心。这是你们做生意不得不如此,有什么不好意思?”
  陆韵仙被秋谷顶住了,没有话说,只得笑道:“听耐实梗说起来,比仔倪做倌人格再要熟点,像煞耐倒是格倌人出身。”秋谷听了,也笑道:“我好意教你,你倒反把我取笑起来。如今世上的人,真是没有良心!”
  秋谷和陆韵仙一面说着话儿,那马车走得飞快,不一刻,早已到了轮船公司门外。秋谷同着陆韵仙急急的走到里面。马山甫一个人睡在那里,口中还在那里喃喃的说着谵语道:“你们同我到清和坊,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这样的和我过不去?”
  秋谷听了也觉心酸,便指挥陆韵仙,叫他走上前去。陆韵仙见马山甫病到这般模样,心上也觉得有些害怕起来。正是:
  爱河滚滚,难浮灵府之槎;情海茫茫,不见回头之岸。
  不知马山甫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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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三十六回 抱沉疴三宵占勿药 起乡心千里整归装
  却说章秋谷同着陆韵仙来看马山甫的病,陆韵仙走上一步,看着马山甫病到那般模样,昏沉不醒,遍体发烧,心上不觉有些害怕,趑趄着脚儿不敢走近身去。章秋谷见了,便和他说道:“你不用害怕,且走过去叫他一声,看他知道不知道。”
  陆韵仙听了,没奈何只得走近床前,低低的叫了一声:“马大少。”马山甫仍是不应,只合着眼睛呼呼的喘气。陆韵仙又叫一声,马山甫又不答应。陆韵仙到了这个时候,由不得天良发现;想着那往日的缠绵,看着他这般的委顿,心上一酸,两行珠泪直挂下来,不由得轻移莲步,走到马山甫的身旁;就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一手拉着马山甫的手,低下头去,在马山甫耳边叫了一声。
  说也奇怪,马山甫病了几天,热得昏昏沉沉的,连人都不认得。吃下药去也如石投水,不见一些儿效验。如今听了陆韵仙叫他一声,好似触着了电气一般,登时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