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那知秋谷一面同畹香说话,分了神思,早不觉又打错了几张牌。畹香在旁看得明白,恐怕他要输钱,叫秋谷不要和他说话,一心一意的碰和。秋谷那里肯听?
  还是口中杂七杂八的寻着说话问他,一个不留心,发了一张东风出去,又被下家王小屏和了一副一百二十和的筒子一色。恰恰的小屏又是庄家,秋谷差不多又要输他半底码子,急得陆畹香和他嚷道:“叫耐勿要说话,耐偏生勿旨,瞎碰一出,输得一塌糊涂,倪来替耐碰仔两副罢。”修甫也说秋谷心神乱了,不妨等畹香替你代碰两圈。秋谷不肯,笑道:“你们就把我看得这般无用,输了两副就要请起替身来?
  通共碰了不到四圈,就见得出什么输赢么?“大家听了,不好再说,于是重复掳牌。
  秋谷果然不替畹香说话,用心用意的碰起来。畹香坐在秋谷背后静静的看他。
  这一副却是秋谷和了一副,止有三十二和。接着陈海秋的庄,秋谷又和了一副五十六和的万子浑一色。
  轮到秋谷做庄,起出牌来。畹香看秋谷的牌时,只见一对东风,一对西风,一张南风,一张北风,还有三张万子,三张索子,两张筒子。秋谷把头摇了一摇,皱着眉头略略想了一想,不打南风,反打了一张索子出去。畹香见了,连忙把秋谷一拉道:“耐打错仔一只牌哉。”秋谷不语,只叫他不要多言。接着王小屏打了一张东风,秋谷连忙一碰,便又发了一张筒子,下家不要。辛修甫便发了一张南风,接着王小屏又摸出一张北风,随手打出。秋谷见南风北风已经见过,打算他打北风,便先打了北风出去,再去摸牌。不料刚刚凑巧,摸起的牌恰恰是张北风,秋谷连忙把前发的北风缩了进来,打去一张筒子。辛修甫发出一张西风,秋谷又是一碰,再发一张索子。陈海秋见了,忙招呼小屏同修甫道:“庄家东风西风一齐碰出,刚才又缩进一张北风,一定是手中做着四喜,我们须要小心。”秋谷微笑不语。
  过了一转,秋谷又摸起一只南风,发出了一只索子,已经等张,南北风对碰和倒。恰好王小屏摸起一张南风,放在手中,正要发时,被陈海秋拦住道:“南北风万发不得,庄家一定是等这两张。”小屏听了,只得扣住南风,拆了一张搭索子。
  轮到陈海秋摸牌时,刚正摸着一张北风,放在手中,向王小屏一扬道:“我又摸得一只北风,大约庄家的牌被我们扣住的了。”秋谷看台上时,南北风已经有了两张,自家现有两对,他们两人每人扣了一张,死也不肯发出,这牌断断和不出来。看那牌时,已差不多将要到底,止有二十余张,秋谷猛然想出一个主意,要出奇制胜的冒险一回,正摸了一张九索,这九索是台上极熟的牌张。秋谷故意把九索翻了转来,明叫众人看见,却拆了北风对子,打出一张北风。畹香见了,急得连声咳嗽,拉着秋谷的衣裳,想叫他缩回重打。秋谷只作不知,凭你怎样,他只如无其事的样儿。
  气得个陆畹香走了开去,对龙蟾珠道:“我看二少今朝格碰和,实头有点昏哉,从来韵看见歇格号打法。”
  秋谷听见陆畹香的话只微微而笑。王小屏见秋谷打了一张北风,料想不是四喜,又明明看见他上了一张九索,便放心大胆的不怕他,把先前扣住的一张南风发了出去。秋谷急忙一碰,却故意装作懊悔道:“早晓得还有南风出来,刚刚不该把北风发掉。”王小屏道:“你通是说的痴话,你不把北风发掉,我肯放南风给你么?”
  秋谷又故作踌躇了一会,方才发了一张九索。
  大家那里留心?只有陆畹香听秋谷碰了南风,发去九索,方觉恍然大悟,他用的是那欲擒故纵的法儿,暗暗甚是佩服秋谷的心机圆活。陈海秋坐在秋谷的上家,见秋谷才打北风,料他不要,便也打了一张北风,道:“你刚刚不要北风,我且顶你一只北风何如?”扑的把牌打出。秋谷大笑一声,将牌摊出道:“你现顶北风,我就现领你的盛情。”三家见秋这副牌和得诧异,一个个目定口呆,只把一个陆畹香喜得心花怒开,满心奇痒,张开了一张樱桃小口,笑得“吱吱格格”的再合不拢来。大家看了秋谷的牌,方才明白他拆掉北风对子,是要骗出王小屏的南风,却又明知陈海秋手中还扣着一张北风,所以翻转身来,重吊北风和倒。算一算,四喜要加三倍,不消说已经倒勒。秋谷这一副牌,就赢了三底半筹码,除了前输一底半之外,恰好还赢着两底。大家便重新洗起牌来。
  正碰之际,忽见贡春树同着吕仰正一前一后,匆匆的走进来。大家招呼过了,修甫问他为什么到此刻才来。春树道:“我在路上遇见仰正,同去打了两处茶围,所以迟了。”秋谷便告诉他刚才和了一副四喜的缘故,春树也说秋谷这副牌和得十分巧妙,便也坐下看牌。
  直到八圈碰完,已有十点钟的光景,各人都觉得腹中有些雷响起来,修甫便一叠声叫:“快摆台面。”娘姨们早摆上四碟点心。秋谷等随意点饥,相将坐下,算起和帐来,秋谷恰恰的赢了一百五十块钱,海秋、小屏各输一半,修甫没有输赢。
  当下王小屏同陈海秋取出一叠钞票,点了数目,双手交与秋谷。秋谷不肯就接道:“这几个钱儿什么要紧,难道还一定要现钱交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