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举杯就饮,你斟我酌,早将一壶酒饮完,复唤再添酒,天子问道:“鲍兄说令表弟为人攀害,但不知究为何事?何妨说明,如可援手,也好大家设法。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岂可坐视其害?”鲍龙道:“高兄有所不知,舍表弟姓郭,名叫礼文,乃是贸易之人,就在这府行前,大牌坊口开过钱米铺。他是个生意人,自然各事省俭。店中有个王怀,乃是多年的伙伴,所有帐目,全在他手里,每年到年终,除薪水外,表弟必多送他数十千文以作酬劳。在表弟意见,已是加丰,哪知这王怀还说太少,明地里不好与他讲论,暗地就在帐上东扯西欠,不到半年工夫,净欠八百数十千,这日被我表弟查出,起初因他是旧友,或者一时讹错,也未可知,不过问他一声,请他弥补。不料他知已露出马脚,就把心偏了过来,嘴里答应照赔,到了一月之后,又空二三百元,我表弟见他如此,知他有意作弊,就把他生意辞退,他不说自己对不起东家,反因此怀恨。却好隔邻有座小客店,不知哪日无意落下火种,到了二更以后,忽然火着起来,顷刻间,将客店房屋烧了干净。当时表弟等人从梦中惊醒,自己店门还保护不及,哪里还有工夫去救人家呢?这小客店的店东,不怪自己不谨慎,反说我表弟见火不救,次日带了妻小到店中吵闹。表弟本来懦弱,见他如此闹法,也是出于无奈,从来只有宽让窄的,因道:‘你不必这样胡闹,我这里送你二十两银子,你到别处租些房屋再做生意去吧。’这小客店的人,见有了钱也无话说。不知怎样,被这王怀知道,他就去寻小客店内店主的老子说:‘郭礼文有这样家财,你不讹诈他,去讹诈谁?二十两银子,只是个零数,我这里有个好讼师,请他代你做张状词,包管到县里一告就准,不得一千,就得八百。那老头子是个穷人,被他一番唆使,就答应照办。王怀当时寻了这里一个出名的讼棍,叫杨必忠,却是文教中的败类,说明得了钱财三人瓜分,就捏词嫁祸,写了一张状词,说我表弟放火害人,恃财为恶。到了告期,那小客店的老头子,就去投告。其初,嘉兴县吴大爷还清楚,看了一遍就扔下来,说:‘郭礼文既有钱,绝不肯这么做,显见是有意诬害。’哪知杨必忠又做了第二张状词,说郭礼文自己有钱,怕小客店设在隔壁,人类不齐,恐怕偷窃他店中物件,故此用些毒意,放火烧了,不然何以郭礼文情虚,肯给纹银二十两,令他迁让。这个禀帖告进去,那些差役人等,皆知郭礼文有钱,在县官面前,加了些丑恶的言语,说得县官批准提讯。到了提讯的这日,我表弟胆又小,见公堂上那等威武,格外说不出话。县官因此疑惑,竟致弄假成真,将他收入监牢,遵律治罪。在下前月到此,因他家别无亲友料理这事,故而具了一禀,想代他翻案,奈至今日,还未批出。你二公想想,这不是不白之冤么?在下不是碍着表弟在监,怕事情闹大更属难办,早将那王怀打死,天下有这样坏心肠的人!”
  天子听他说了这番话,又见他英雄赳赳,倒是个热肠汉子,说道:“老兄不必焦虑,明日等某就到县里。代你表弟伸冤。我看你如此仗义,断不是个无能之辈,从前曾习过武艺,有何本领,何妨略示一二?”鲍龙道:“不怕二位见笑,我鲍龙论武艺两字,也还不在人下,只因性情执拗,不肯卑屈于人,所以在军营一向仍是当个杂长,那些武艺平常的,会巴结会奉承,反在我之上,到了临阵交锋时节,就显分高下了。”天子听说,也是代他负气道:“我道京外文官,是这等气节。在武营中,也是如此,岂不可恼,我看后面有一方空地,现在无事,何不略使拳棒,以消永夜?某虽不甚熟,也略知一二。”鲍龙谈得投机,也不推辞,三人就出了房门,来至院落,将袖子卷起,先使了一起腿,然后开了个门户,依着那醉八仙的架落,一路打去,起先还看见身体手脚,到了随后的时节,哪里见有人影,如同黑团子一般,只见上下乱滚,呼呼风响。天子此时赞不绝口,道:“有此良才,困于下位,真令英雄无用武之地了。”一路打完毕了,将身子望上一纵,复行向地下一落,手脚归了原处,神色一点不变,说道。“见笑大方!”天子道:“有此手段,已是可敬,岂有见笑之理?但不知老兄愿进京么?”鲍龙道:“怎么不愿,只因无门可投,故而不作此想,若早有人荐引,也等不及今日了。”天子道:“既如此说,明日先将你表弟事理清,高某与军机大臣陈宏谋是师生,将你托他安置,决无不行之理,大小落个官职,比较似觉强多了。”鲍龙大喜道:“若得你老提拔,也就感恩不尽了。”三人复由外面进来,谈论了一会,然后各自回房安歇。
  一夜无话,次日早间,天子起来梳洗已毕,先到鲍龙房内,见他已经出去,心下想道:“我同他约定一齐到县里结这事,何故他一人先走了?”只得复又出来,回到自己房中。日清已叫人将早餐备好,两人用毕,鲍龙已走到房来。天子问道:“方才前去奉访,见老兄已不在那里,如此绝早,到何处公干?”鲍龙道:“昨因你老说,同在下今日赴县里结这事,惟恐衙门内需使费用,故到舍亲处,将你老的话说与家姑母、表弟媳知道,他们感激万分,嘱在下先行叩谢,候表弟出狱后,再进前来趋叩。”天子道:“说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