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拜了一拜。这归空已是道行园浦,将次升天的了,也是无心之中,不合受了天子这一拜,就要堕下地狱里去。那时天子拜完,归空告别了,返道下山。却好不东不西,巧凑行到那贫人所住古庙之下,只听得怨气呻吟,鬼哭不已。别人都不听见,只有这归空听得。自己暗忖道:“古怪,古怪!如何此地似有怨鬼之声哀号不已,是何因缘,感动我心,何也?”不免就向这古庙中入定一回,看他有何来历。就举步入庙,焚了一枝定香,入定去了。却说这贫人夜来得其一梦,梦见一个戴幞头、身上穿着红衣,自称我是你三世的前身,叫名袁盎。只因私怨上斩了那晁错,故此他死不放我,寻我报了三世冤仇。如今你生这膝磕上的叫名人面疮,亦是晁错下的毒手。如今晁错已到在这庙里了,他修行已将成道,前日却不该受着天子之拜,就要堕落轮回,他如今尚不知道,你明早去对他说,叫他速修受拜之罪,可免轮回之苦,还好成功。我特来点醒他回头,这三世已后,叫他便饶放过了,我与他就消释了罢。牢记,牢记。”这贫人一身冷汗,惊了醒来,句句记得。等不得天晓,就入到庙里看时,一个和尚坐在那里,入定才醒。见了这贫人,便道:“你来了么?”这贫人向前,指着膝磕道:“他要向大师参一个三世禅,若大师肯许时,他也有报大师的所在;若果然报得大师时,你也可消释那三世的冤愆,自今三世以后,你也可饶放我了。你若不放舍慈悲,我这膝磕也不来点醒你哩。”归空在入定中,已是明白这三世之事,却不曾悟那受拜的缘故,便开口道:“如今与你往返了三世,也便与你消释罢了。只是你这膝磕若能果然点醒我时,我今日就叫这人面离了你身,也当得个善报于你。”只见那人面向前开着口,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只你不该受着那天子之拜哩。”归空听这一句,就心下明白,点一点头,道声:“住口。”即将面前点未完的香,递与这贫人,道:“你将这香烟,在那人面上熏着他七窍,就登时好了。”这贫人大喜,接了半枝定香在手,忙忙就去熏着那人面时,可霎作怪,一会里便眼也闭了,口也合了,鼻孔也平得没了。立起身来,一些也不疼了,就像一向不曾生疮的,果然好了。再要去拜谢那大师时,看那归空,已是坐化在椅上不动了。只因那人面与他说破,道他不该受天子之拜。因此晁错一灵顿悟,就与那袁盎才解了那杀身之恨,只得又去夺舍投胎,再修一世。若不急急另去悔过修持,就落了地狱轮回,永世不能成道了。如今却知这袁盎,只因私怨上杀了一人,就受那三世的恶报,世人也该知警醒哩!这人命可是任意杀得的么?诗曰:
莫将私怨害他人,结得冤雠三世深。
当权尚要行方便,何况无辜杀直臣。

总批:无辜杀人,固是可惜,还有一种,亲父兄为人手刃不知者,此更何心也?
又:杀戮世界演此说者,当作贯顶醍醐。




第八回 张一索恶根果报
天堂地狱杳茫茫,善恶由人做一场。不死不生囚犴狴,些儿狱吏赛阎王。
看官,你道我如何说此四句?只因世人侈口招施,动称为善的死后上天堂,有许多快乐;为恶的死后入地狱,有许多苦恼。其理未尝不是。但善人原是良心不昧,听说这些言语,愈加敬重天地,日省于心,夕惕干内,却从自己本心上发现善根,不消人勉强他。所以为善惟苦不足,久久便有积善之报。所以《孟子》说“强为善而已矣。”《易经》上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好善之人,自不必说,恶人闻了此等言语,反以为怪,何曾肯十分里信他一二分?一切置之度外,日日怀着侥幸之心,任意作为,只说道“阴司里事是渺渺茫茫的,那里便有此事!”岂知阳世间现现放着天堂地狱,人都不曾觉得,但混混的过了些不明不白的日子,到得那祸患临头,懊悔已是迟了。还有一种至死不肯懊悔的,岂不与禽兽无灵者同是一般?如今且待小子,特为世间人,一提醒出来,大众可不回头么!诗曰:
为恶若无报,狱中无罪人。
为善若无报,朝中无宰臣。
只此眼前事,天堂地狱分。
世间良善辈,提醒此根因。
明朝北直隶顺天府大兴县,有一恶人,姓张,名震,号长男,充当东厂里一名番手手,乃是口口府差在外面,专一缉访官员私下的事体。这张震一生积恶,倚宦官的威势,私制非刑,专恃口诈为生。袖里常是带着一根铁索,出外口口口口不离手口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人就替他起一个插号,叫做张一索.自此无论犯罪不犯罪的,都以一索呼之,他也欣然得意,倒自说道:“若要发积,诨名叫出,我如今也待发积了。”长安道上闻他名字者,无不畏惧;各衙门衙役遇着公事,都要听起一股使费与他。却也奇巧,娶着一个妻子汪氏倒贤慧,一心向善,好的是念佛看经,斋僧布施。时常早晚,每每苦劝丈夫:“改恶从善,不可害人,不得好报,莫疑心说天理不近哩。”这张一索天也不怕得,那里肯听信妻子言语,一些也不以为意。日日在外,缉探得稍可生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