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尚以卑位,不能排去此赃污为恨,安肯服其服乎!”脱来掷在地上。其夜陪驾出在高坛之上,果然受了寒疾,一病就不能起。因集了生平文稿,又作一书,都寄与东坡,托其行世。又嘱妻子曰:“我只因感激曾南丰,忤了安石,违了东坡,终身不肯出仕,也只为南丰见知之情。今蒙主上特召为正字,做官未久,病入膏盲,此吾之命也。我死之后,可葬我在南丰先生墓侧,不可有违我志。”临终又作一诗,以吊南丰。诗曰:
生世何用早,我己后此翁。
颇识门下士,略已闻其风。
向来一瓣香,敬为曾南丰。
斯人日已远,一览涕无从。
后山之于南丰,不过一日之知,比那受业之恩还浅,世人之报恩于受业师者,其视比则又当何如也!诗曰:
成我深思生我同,可怜古道弃如蓬。
漫将师弟情惧薄,那得君臣恩义隆。

总批:往见朋友之谊,有厚于兄弟者,未闻报师之恩,有浮于朋友者。借后山而为说法,敢不深立雪之怀。 读书开益神智,师训善诱口礼,苦以圣贤自期者,断无弃忘者矣。人虽不皆圣贤。而师恩果可忘乎?清夜思之!









第十二回 庆平桥色身作孽
柳为营兮花作寨,绝色隹人称主帅。酒兵日夜苦相攻,更有笙歌增气概。
杀人妙算是风流,斩将奇谋有恩爱。任他扛鼎拔山雄,但与交锋无不败。
一战筵前社稷危,洞房再构江山坏。连年累月不解兵,定然性命遭其害。
愿君修德立城池,不侈不奢守关隘。一朝炼得慧剑成,便可笑谈诛粉黛。 右心远主人《唤世歌》
大凡人生在世,四座迷城决难打破,但说那极易惑人的,乃是女色。人常为着一念之差,遂误了终身行止,难洗秽名,可不兢兢业业,自己保守,做个好人,自然天祐人钦。当初有个人死去阴司,看见阎罗王殿上门对一联,上写道:“万恶淫为首,百行孝为先。”后来还魂,说与世人,要人警省。只是从古到今,有多少英雄豪杰受他所误,几曾见人肯回心转意哩!第十八回书上说,人断除不得酒色财气,只劝人不可为他所迷了。却有明明是知道的,忽然又被他迷去,这却也不知是何缘故?不到受了五劳七伤的病候,亡家丧国的灾危,到底都不肯知止,这叫做后悔已迟,何不先机识破?若还终不识破时,真是襟牛裾马,坐肉行尸。但人自不曾想究竟田地,若把这事一回想起来,有何意味?昔日有个云林先生,撰了医书完毕,临了倒做就四句诗在后边,说:
世人不惜真性命,酷贪花酒伤成病。
一朝卧患悔已迟,使尽黄金药不应。
可见人犯了此病,虽医仙也难治,黄金也难救,人何苦而为此乎!又有东坡老人说:“天下伤生之事非一,而好色者必死。”俗语又说:“赌近盗,淫近杀。”我如今奉告世人,若因祸患不曾到得自己身上,故此不肯回头,何不将这一首《唤世歌》细细寻思,却倒也有些意味;若还再解说不出时,且所一段巧姻缘的佳话做榜样。常言道:
人人局内醒还迷,不信但看傍州例。
如今才说一个傍州例与人看。此事就出临安府古钱唐城西,有个庆平桥,桥北有个军家,祖上曾做军官,后来子孙绝了,单单留下一个女儿。只因父母亡过得早,不曾习得文公家礼,自小一味任性施为。任性也还是小事,但终日与邻人老妪,往往来来,张家长,李家短,管人闲事。只好说的是吃醋拈酸,嫌贫慕富,凌慢公姑。欺蔑丈夫之事。种种淫恶,且是十能;件件女工,偏又一绝。却好天又把他生得妖娆美貌,似一朵花儿。果是生得如何?但见:
白者是肉,黑者是发,增一指太长,减一指太短。
不施脂粉,自有沉鱼落雁之容;何用梳妆,生就闭月羞花之貌。
这女子家姓王,幼年小名,叫做羽娘。年己长成,诸般皆会,却没有一个亲眷。自己也会当家过活,祖上有些田地、房租,够他支用,用不了的还会藏起,思量日后嫁人。一日,有个邻家婆子,来劝他出嫁,羽娘应允了。他有的是白镪黄钱,先央这婆子,雇倩了几个妇女奴仆,在家伏役,俨然是个富室豪门;就央个地方媒婆,出去访亲。忽一日,访了这府后洗花巷,一个读书士人,姓赵名愚者。其人生得风流聪俊,博览群书。媒婆说了来历,赵生应允了,方来求问这女家姓氏、年庚。羽娘说:“我是姓王,幼名羽娘,今年一十六岁,父母双亡,有个族叔,今也出外去了,家中并无别人作主。赵生若肯娶我时,择个吉日,行礼做亲就是。我自有家私,又不要他聘物。”媒婆去复了赵愚,一说就成。娶过门来。
不想这赵愚先有一个使女,名唤春儿,在家使用,有些颜色。这王羽娘到了家中,生性极懒,也不争嫌赵生家资,只疑着他先有了春儿,便起妒念。其实这赵生并不曾与春儿勾搭,但赵生见这春儿举动端庄,亦有另眼相待之意,不欲像使女一般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