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只因这一句话,有分教,极正气的陈隆受了非刑之屈,无意中的判府,招了无妄之灾。正是:
是非不是无心起,无心却惹是非来。
这一干人,都是衡州百姓,为因争闹不明,都到城隍庙立誓,然后要去告状。起初说要到李青天那里去的,姓张,叫做张阿牛;说不要到李糊涂那里去的,叫做陈隆,两人正是对头。这陈隆怒吽吽的嚷道:“要到白太爷那里去!不要到李糊涂那边去!’方才嚷得这一句,抬起头来,不想这李判官的轿子,不远不近.刚刚到在陈隆面前。那李判府坐在轿上,心中自想着拜客的说话,况且喝道纷纷,叫众人站开,李判官倒不曾听得。这陈隆一面嚷,不曾住口,抬头看见,恰好是李判官抬过,岂不吃惊?已是惊得呆了。谁知那张阿牛情知理亏,他就趁着这个风儿,上前一步,大叫:“青天爷爷,为小民伸冤!”李判官分付住了轿子,叫过众人来问。张阿牛一把扯住陈隆,向前跪禀道:“小人张阿牛,当初二十年前,曾欠陈隆二百两银子,历年到今,本利己都还过了。只因小人失智,不曾问陈隆讨得原先欠票出泉,因此被这陈隆屡次诈害,又诈了若干银子去,酒食也不知吃了多少。今日又来小人家里打抢,小人情极了,只得和他到城隍爷那里设誓,小人其实还明白他银子,他只顾还要白赖小人的,他故此在这里嚷说老爷糊涂,不要来见老爷,要到白太爷那里去告,这是老爷亲耳听得的,须不是小人生造出来的。方才还叫喊不住哩!如今小人也不敢多说,只求老爷作主,追出他原票,还了小人,杜绝后患,小人情愿就在老爷台前,一本一利,再与他四百两,也是情愿。”李判府听他说得句句有理,且是气直理壮,说得直捷痛快,不像个欺心的,随叫陈隆来问。
陈隆起前,果是说了那“不要到李糊涂那里去”这句话,却是有的,不防着张阿牛一把扯去见官,又造出这一篇大谎,说的谎都不是起初设誓相闹的缘故。及至李判官问他时,一句也气得说不出了。又惊又气,目瞪口呆,半响说:“青天爷爷,不要听他谎言。”那张阿牛乖巧,一口就来咬定他道:“你方才说李糊涂,如今见了老爷,又假唤青天老爷,谁希罕你叫么?”故意只把这青天不青天来打诨。这陈隆心虚,只道李判官真个听得了,只是分辩不出,又挣了两句道:“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妻子将小人银子藏过了。”李判官性气起来,就大怒骂道:“你这奴才,欺心是真了,什么妻子不妻子!”喝叫重打三十。两行皂快听得本官分付,不问事由,拖翻陈隆,重重的一气就打了三十板子。打完了,分付叫带回衙去再审。这陈隆不打时,已是气得死了,又熬了三十闷板,那里扒得起来?一口气不回,就晕死了。半日,方才醒将转来。李判官一路抬回,自己在轿上寻思道:“那张阿牛说还过许多了,如今肯拿出原票时,又肯还他一本一利,这明是哄我。我如今偏要他拿出银子,方才追票与他,难道那陈隆还不肯服我么?”一面想,一面到了衙中,又取他一行人跪下。李判官叫陈隆上去,道:“我也难凭这张阿牛的言踏,我如今定要他拿出本利四百两,然后你须还他票子,不可有违,这是我老爷至公至明了。远年宿债,不要论他曾还与不还,如今有了一本一利也够了。”一面分付阿牛,速去取银来回话。张阿牛欢喜,领了言语出外,飞也似去取银去了。
这陈隆是个朴实之人,一味气得要死,慢慢的又叩头禀道:“那张阿牛并不曾欠小人银子,小人并不曾勒掯原票不还。只因张阿牛是小人久相好的朋友,小人在京中生理回来,有本钱三百两,趁得利银一百两,共是四百两银子带回。昨日到城晚了,如今城门防守甚严,一晚就要关闭,远方出入之人,又要盘诘,小人因身边带着银子,不敢连晚入城,就在这好朋友张阿牛家里宿了。将银子放在床头,睡了一夜,不想次早起来,银子都不见了。小人向他取讨,他自己不走出来,故意只叫他妻子出来回小人,只说不见有银子。小人急了,说你将出来,我与你对分了罢。他又不肯,只赖没有,闹了半日,他从后门反走向前门进来,看见小人与他妻子争闹,他反扯住小人,说小人要强奸他妻子。因此小人不服,走出来,叫了地方人等,”就回身指着下面跪的人道:“方才同众人到城隍庙设誓完了,正要到老爷面前告状,如今只求老爷作主。”李判官听了,拍案大怒道:“你方才如何不先叫屈,那张阿牛一见我,就说你掯他票子,希图谋他妻子,故此不肯还他。如今迟延了这半日,就生出许多言语来哄我,不信你做客经商的人,何等老成,到了自家城门了,倒不入城,反在城外歇宿,银子难道不仔细收藏,可可的他先说本利肯还你四百两,你就说你的本利恰也是四百两么?你如此奸诈,如何瞒得我过!”因叫众人上来问道:“他讲的是真情么?”众人见官府的口气不好,却是陈隆口嚷“李糊涂”这一句话,众人都听得的,也道是官府怪他了,谁敢替他分辩?况那张阿牛平日相处的一班邻里,有心要谋赖陈隆的银子,私下已曾许分一半与众人的,众人一齐应道:“小人们不过是邻佑地方,那知他二十年前结债的就里。就是陈隆在京师拿回的银子时,小人们一发不知了。谁人同他到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