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脾气。倘使闹到一家人都要听他号令起来道在器之上。“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岂不讨厌。心中在那里踌躇不定。咸水妹见他迟疑,便道:“我虽然不幸吃了这碗饭,然而始终只有一个客,自问和那胡拉乱扯的还不同。老爷如果嫌到这一层,不妨先和他娶一房正室,我便情愿做了侍妾。”恽老亨吐出舌头道:“我们乡下人,还讲纳妾么!”咸水妹道:“那么就请老爷给个主意。”恽老亨还自沉吟。咸水妹道:“老爷不要多心。莫非疑心到我带了几个钱过来,怕我仗着这个,在翁姑丈夫跟前失了规矩么?我是要终身相靠的,要嫁他,也是我的至诚,怎肯那个样子呢。”恽老亨见他诚恳,便欢喜起来,一口应允。咸水妹见他应允了,更是欢喜。只有那恽来在旁边听得呆了,自己也不知是欢喜的好,还是不欢喜的好,心里头好象有一件东西,在那里七上八下,自己也不知是何缘故。
  咸水妹便拿了两张银纸给恽来,叫他带着老子,先去买一套光鲜衣裤鞋袜之类,恽老亨便登时光鲜起来。又叫了裁缝来,量了他父子两个的衣裁,去做长衣。因为恽老亨住在这里不便,又买了一份铺盖,叫他父子两个,先到客栈里住下,一面另寻房屋。不到两天,寻着了一处,便置备木器及日用家私,搬了进去。择了吉日迎娶,一般的鼓乐彩舆,凤冠霞帔,花烛拜堂,成了好事。那女子在美国多年,那洋货的价钱都知道的,到了香港,看见香港卖的价钱,以为有利,便拿出本钱,开了这家洋货店。
  我打听得这件事,觉得官场、士类、商家等,都是鬼蜮世界,倒是乡下人当中,有这种忠厚君子,实在可叹。那女子择人而事,居然能赏识在牝牡骊黄以外,也可算得一个奇女子了。
  勾当了几天,便回省城。如此来来去去,不觉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又从香港坐了夜船到省城。船到了省河时,却不靠码头条主义、宗派主义和冒险主义的政策,阐明了无产阶级革命,只在当中下了锚,不知是甚么意思。停了一会,来了四五艘舢舨,摇到船边来;二三十个关上扦子手,一拥上船,先把各处舱口守住,便到舱里来翻箱倒匣的搜索。此时是六月下旬天气,带行李的甚少。我来往向来只带一个皮包,统共不过八九寸长、五六十寸高,他们也要开了看看,里面不过是些笔墨帐单之类,也舀了出来翻检一遍;连坐的藤椅,也翻转来看过;甚至客人的身上,也要摸摸。有两起外省人,带了家眷从上海来,在香港上岸,顽了两天,今天才附了这个船来的,有二三十件行李,那些扦子手便逐一翻腾起来,闹了个乱七八糟。也有看了之后,还要重新再看的;连那女客带的马桶,也揭开看过;夜壶箱也要开了,把夜壶拿出来看看。忽然又听得外面訇的一声,放了一响洋枪,吓得人人惊疑不定。忽然又在一个搭客衣箱里,搜出一杆六响手枪来,那扦子手便拿出手铐,把那人铐住了,派人守了。又搜索了半天,方才一哄而去。
  我要到外面看时,舱口一个关上洋人守着,摇手禁止,不得出去。此时买办也在舱里面,我便问为了甚么事。买办道:“便是连我也不知道。方才船主进来,问那关上洋人,那洋人回说不便泄漏。正是不知为了甚么事呢。”我道:“已经搜过了,怎么还不让我们出去?”买办道:“此刻去搜水手、火夫的房呢,大约是恐怕走散了,有搜不到的去处,所以暂时禁止。”我道:“刚才外面为甚么放枪?”买办道:“关上派人守了船边,不准舢舨摇拢来。有一个舢舨,不知死活,硬要摇过来,所以放枪吓他的。”我听了不觉十分纳闷,这个到底为了甚么,何以忽然这般严紧起来。
  又等了一大会,扦子手又进来了,把那铐了的客带了出去。然后叫一众搭客,十个一起的,鱼贯而出。走到船边,还要检搜一遍,方才下了舢舨,每十个人一船,摇到码头上来。码头上却一字儿站了一队兵,一个蓝顶花翎,一个晶顶蓝翎的官,相对坐在马靸上。众人上岸要走,却被两个官喝住。便有兵丁过来,每人检搜了一遍。我皮包里有三四元银,那检搜的兵丁,便拿了两元,往自己袋里一放,方放我走了。走到街上,遇着两个兵勇,各人扛着一枝已经生锈的洋枪,迎面走来。走不多路,又遇了两个。一径走到名利栈,倒遇见了七八对,也有来的,也有往的。
  回到栈里,我便问帐房里的李吉人,今天为了甚么事,香港来船,搜得这般严紧《论印度政治现状、演说和书信集》等。,街上又派了兵勇,到底为了甚么事。吉人道:“我也不知道。昨夜二更之后,忽然派了营兵,在城里城外各客栈,挨家搜查起来,说是捉拿反贼。到底是谁人造反,也不得而知。我已经着人进城去打听了。”我只得自回房里去歇息,写了几封信。吃过午饭,再到帐房里问信。那去打听的伙计已经回来了,也打听不出甚么,只说总督、巡抚两个衙门,都劄了重兵,把甬道变了操场,官厅变了营房,还听说昨天晚上,连夜发了十三枝令箭调来的,此刻陆续还有兵来呢。督抚两个衙门,今天都止了辕,只传了臬台去问了一回话,到底也不知商量些甚么。城门也严紧得很,箱笼等东西,只准往外来,不准往里送;若是要送进去,先要由城门官搜检过才放得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