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起身之时,我认作一个侄儿,与女孩儿是姑表姊妹,再等你年伯求一求卢贼,就可以同行了。”
梅公子听得又要求卢贼,带着哭骂道:“这个奸贼,与小侄不知哪世冤家!当初父亲被他害在都市斩首,使我母子飘零。今日才有安身之所,又蒙伯父、伯母将小姐终身许配小侄,他一本把小姐逼了去和番邦,岂不是前世冤孽,今生对头!”这正是:
生生拆散鸳鸯伴,活活分开连理枝。
陈公走上前说道:“贤侄,既是方才俱已说明,你二人当着老夫面前见一礼,路途中有什么言语,两下才好说话。”夫人哭哭啼啼,扶着小姐与梅公子对面交拜。那杏元小姐,哭哭啼啼,含着娇羞,向梅公子说道:“为小妹之事,反累及兄长跋涉程途,出关远送,愚妹只好来世补报。”梅公子也啼哭说道:“贤妹自己保重,愚兄理当护送,有何劳之有?”两下里说话,四目滔滔,泪流不止,更觉凄惨。陈公、夫人,与家大小,又痛哭起来。这正是:
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离。
  且不言家痛哭,再说卢杞回到公馆,那些省的官员,送礼纷纷不绝,卢贼竟一概全收不提。再讲党公别过陈公,回到公馆,见那些送礼的云集,家人将各礼物名单,一一呈上。党公看了,吩咐道:“俱写领谢帖辞谢。”家人答应去了,这且不言。
  再说那城中大小居户,见官府领了卢贼的钧旨,因着官媒,在城里、城外挑选那美貌的女子。那些百姓,却不知和番,只知道皇上选拣贵妃。因此,不论贫富,不要有人家来选,自己把女儿送上门去的,也不知有多少。再讲,那官媒选了不上几日,领了民间无数的女子来,送到府署中。由府尊亲选了四十名,余下着她们父母领回。即将那四十名妇女的名字,编成一本册子,亲自送到那相爷的公馆面见,与他过目。卢贼看过了册上的名字,便向知府吩咐:“你可将众女的名册,送到陈吏部府中去,再传老夫钧旨,说诸女俱已备齐,限二日内便要启程,不可误了皇上的钦限。”知府领了卢杞的言语,出了公馆,吩咐衙役俱到陈府。
  门上人通报进去,陈公正在内里与梅璧、春生商议,要挽求卢杞奸贼,让他二人同行。一听家人之言,随即来到前厅,接了府尊,两下见过了礼坐下。茶罢,府尊道:“卢相爷命卑府将众女名册籍,送与大人过目。钧旨云,钦限紧急,诸已齐备,限两日内便要赶程。”陈公道:“老公祖吩咐,治下知道了。至于小女动身,还有一件事要求见相爷。公祖将众女子的册籍带着,治下与公祖一同去见卢相爷。”
二人上骑,同至公馆,面见卢杞。陈公道:“方才公祖传相爷的钧旨,两日内便要小女动身。晚生思想,千里遥遥,孤身独往,使晚生夫妇放心不下。今日小儿与表侄难舍,求相国开一线之恩,着他二人送出边关,再回转家乡,晚生感恩不浅。”卢贼掀起腮边胡须,冷笑道:“年兄莫说就是两人,再多几个,又有何碍?”陈公一听,心中又放下愁肠,又道:“这美女花名册籍,太师可藏了,明日好与鞑靼胡儿。”卢杞点头道:“这话讲得有理。”就把册籍收下,着人送与党公不提。
  再言陈公与府尊一同辞别上轿,府尊回到府署,陈公自归府第,把那四十名女子,都叫进来叩见。陈公带至后堂,又见了夫人、小姐。那些女子,一齐跪到尘埃,便哭哭啼啼,说道:“我们众人乃是陪贵人到边关去的。望贵人念同乡之情,若有什么服侍不到之处,望贵人另眼相看。可怜我们也是离乡之人,背井之苦。”杏元小姐哭啼啼地走将下来,挽扶为首的女子说道:“列位姐姐请起。你我都是红颜薄命之人,有什么尊卑?”
  杏元虽然与那些女子说话,眼中却望着梅公子,心中想道:“我二人缘分好浅。既在当面,为何却又分离,反到外国之邦,受那种腥臊之气,怎能再睹良人之面?”想到其间,便放声与那些女子大哭起来。
  夫人带着泪痕,把那些女子一看,只见都是十五、六岁的姣娃,又哭得如醉如痴,真正凄惨,哭得昏天黑地,日色无光。因想着恨道:“这样花枝的一班女子,一个个俱送去寻死了。”想起卢杞这贼,怎么皇天没有报应?将他五雷击顶,也不足抵这些受苦的女子怨气。叹息了半天,又来劝解小姐。众女子、梅公子、春生也来劝解了一番,大家才止住了哭声。夫人吩咐治酒,款待众女子。
  光阴迅速,不觉又是第二日,城官员、卢相与党公,一同到陈府。陈公听得,即时出来迎接,大厅上面,府尊已备下酒席,在陈府中,款待众钦差。府尊将酒席安过,各自序次而坐。酒至数巡,只见卢杞向着来的家人道:“把那衣箱,抬在内里,请小姐与众女子更换宫装。”家人答应,把衣箱抬到后面,说道:“相爷的钧旨,请小姐更换宫妆,好起程上路。”
杏元小姐说道,“你去回禀你的相爷说,外国的服色,到出关之时,方可更换。我等还在中原,未食外国的水土,为何先换外国的服色?”卢杞的家人,见她言正,不敢违拗,只得抬出衣箱回禀,说道:“小姐不肯先换外国服色,要到边关,吃了外国水土,方可更换此服色。”
卢杞还未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