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成,明日决坍;明日筑得,后日决坍。如此两月余,堤筑不成。许、徐二公闷坐不乐。许彬因而得疾,告病回家,只留徐有贞独任其事。有贞见筑不成堤,心中不乐,曰:“前者又是吾上本条陈。吾自谓希踪禹迹,不意今日不能成功。吾之命运也夫!”嗟叹良久。
  一吏见徐公忧闷,上前禀曰:“老爷忧堤不能筑成,以小吏观之,其下必有缘故。何不捧箕召仙以决之?”有贞即问曰:“谁会召仙?”吏曰:“小吏自幼传得此术。”有贞曰:“汝既能召,可即召来,以决休咎何如?”吏即请徐公焚香,吏书符念咒,令人捧着鸾箕。少刻,果然箕动如飞。有贞见箕动,乃投词问筑堤不成之故。此时有贞端坐,令人叩问,毫无敬意。忽然仙箕索笔写诗一首,云:
  虎皮端坐意何如?伊丈夫兮我丈夫。
  品爵似君天下有,文章如我世间无。
  黄封御酒吞三盏,醉扫番书笔一涂。
  高力脱靴犹诮让,汝今祷事尚轻吾。
  有贞见箕仙写出此诗,知是李太白降临,即忙离坐,下礼叩祷曰:“徐某不知太白真仙降临,失于恭敬,望乞恕罪!”再三叩祷,那箕仍书十大字云:
  若要筑堤成,西山访老僧。
  写毕,不动而退。徐有贞心下明白,即问左右曰:“此处西边可有山否?”众人答曰:“右边有座西山。”有贞复问曰:“山上可有庵么?”众又曰:“山上寺院原无,人家亦少。只有一庵,名曰定禅庵。庵中有一老僧,在内诵经。尝有一白尾骡下山背斋,供给老僧。”有贞闻言,心中默喜,知是异僧。
  明日黎明,带数十余人行了两日,将至山边,忽见白尾骡山上奔驰下来。徐公遂令人取饭米斋供之物,放在骡驼的袋中,令人一齐跟着骡上山而来。果见翠岩峻壁,林屋洞天。又行过数十里之路,极其深窈,幽黑难行。徐公遂令人持火炬而行。行十余里,早见一平宽崇丽之处,上下山壁,皆如金色相映。内中又有石乳自上滴下,相接至地,莹然如玉,识者谓之金亭玉柱之景。
  徐公看玩良久,行过半里,果见一石庵,庵中一老僧在内诵经。徐公并从人未敢进见,拱候庵前。徐有贞细观,果然是有行僧家。徐有贞并从人观看僧庵、僧像。正羡慕间,只见老僧诵经已毕,有贞忙过见礼。老僧答礼曰:“山野朽僧,有何德行,敢劳大人亲自到此。”有贞曰:“下官奉朝廷敕命,差筑张湫洪口。不料此洪口日用千夫修筑,日筑日崩,三月不能成一毫之功。昨者召箕仙,蒙李太白降箕,指示吾师。今特到来,望乞老师指教禅机。若能筑得堤成,上舒朝廷隐忧,下拯生民漂溺,实老师功超三乘,普救群黎之德。”再三叩问。未知老师肯指示否?
第二十五传 神僧指水怪形藏 于公存海涵度量
 
  徐有贞当日在庵内,再三叩问老僧。老僧见有贞虔诚,对有贞曰:“大人经纶天地,包括万理,岂不闻仁者无欲之言乎!”徐公心中顿悟此语,乃曰:“如老师之言,莫非其下有巨鱼乎?鱼性贪饵,吾以丰饵巨钩,必能获也。”老僧曰:“非小可也,非易取也。洪口之下,极其深邃。内有一怪,潜身幽底,似蛟非蛟,似鳄非鳄,形长力大,口能吐波发浪。所以才筑得就被他哄坍,非水势之恶也。皆因此怪在下搜决,因此难筑。”
  有贞见说甚惊,乃曰:“若有此怪,必用千夫巨饵,方能获捉。”老僧笑而答曰:“大人虽用万人,亦难捉取。若必欲以人力胜,惹他性起,连附近人家,皆遭其害。吾今传大人一法,自然除恶,不损于人。”徐公忙叩问曰:“老师有何妙法?”老僧曰:“大人回去,可急取三五千担石灰,装载多船。先令人分付往来船只、附近人家,暂离此数十余里之外。限五日,不许人行动往来。至日,到于洪口,可击锣为号,一声锣响,齐把石灰倾下水底,急把快船飞摇放远,待水底石灰滚化,发蒸起来,此怪必然煮死。除了此怪,那时因水势而导之,堤必成功。”
  徐公蒙僧指示,即叩谢辞转,急急与众下山回府。速差人取备石灰,按法行之。果然一夜后,听得洪口水滚如雷。少顷水高接天,冲倒近处房屋无数。居民预先得了晓谕,暂移无害。至第三日后,有贞见洪口水势不高,波平浪息,乃令人驾快船数只,前出哨看。哨船之人果见一怪,身长数丈,遍身鳞甲,头如猪而有须,前有二爪,后有鳞尾,形甚凶恶,浮死于水面之上。哨船人来报有贞。有贞亲往观之,果觉骇异。识者曰:“此猪婆龙也。”
  有贞连夜并工修筑,又三月,此堤将成,忽然大雨,连堤满涨,水甚涌溢。有贞又掉船细察其故,制数木鹅放水中,顺流而下。又投之以物,使人往数里候看,物与木鹅皆浮出,惟一处木鹅不浮,投之以物皆沉。有贞曰:“此水源也。”忙令人塞之,不止,有贞闷思曰:“向者蒙老僧指示,得除此怪,堤将有成。不料秋雨瀑涨,洪水泛滥,其害终在。吾因思穷其源,今源已知其处,奈塞之不止。”
  思量久之,不觉隐几而卧。少刻,见二人立于案前。有贞忙问曰:“汝二人何人也?”二人曰:“我河神也。先年因张湫洪水大泛,民遭漂溺。官司屡督工筑堤不就,役夫死者数千。吾二人不忍见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