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景泰得疾,亨常召问,其故多验。未及半年,景泰病笃。亨暗令杜清问祺。祺曰:“必不能起。”复暗问天位大事。祺对曰:“皇帝在南宫,何必他求。若依某推之,应在丙午日,当复位也。”后上皇复位,即日召祺,遂封为太常卿,累迁至工部尚书。
  且说石亨虽闻万祺解说,心中尚有狐疑。杜清复禀曰:“万鸿胪推卜甚精,若太爷尚有疑心。何不再召童先一卜,其疑决矣。”石亨曰:“善。”汝即去请童先来。”这童先自幼两目青盲,投师学推卜之术,深明卦理,言无不中。在京师每与贵显往来,人人钦信。正统已巳之变,上皇在北地时,有中贵人曹吉祥与童先往来,私下要童先推上皇休咎。童先卜曰:“仅有一年之厄,不久即归。”曹吉祥遂奏闻太皇太后。太后果见上皇一年归国,即命朝廷赐童先一官,以旌其能。遂授先为百户,自此驰名。当时石亨闻杜清之言,即命杜清去请。
  杜清去不多时,与童先并车到府。清忙令童先进见。石亨见了童先,心中甚喜,遂令卜目之疾何如。童先即取出三文金钱,放在象牙筒内卜之。便笑言曰:“石爷贵恙,不出五日即痊好。”石亨尚疑万祺“毁屋”之批,复命先卜之。童光仍把金钱复一卦,大人笑:“好,好,好。不出半年,当有封爵。主一门荣显之卦。”复曰:“某亦有幸在其中矣。”石亨闻言大喜,即留童先为幕客。果五日之后病痊,仍出提督军务,厚赠童先金帛。先在帐下与亨深相契合,言无不从。
  且说于人自知权柄太重,恐履危机,屡上章乞归乡井。景帝不允复赐第宅褒功。于公心愈不安,上章恳辞。景帝必不允,留之愈甚。于公感朝廷之恩。每回家中,必与其子冕曰:“吾本书生,不知兵机。圣主正值忧勤之际,吾分必以死报之,遂不揣调度军马。区区犬马之劳,顾荷宠异之重。汝宜砥砺名节,毋忝朝廷官尔爵尔之意。”冕承教诲,终身不忘父命。于公身当权盛之时,正群小侧目之际,公一心为国,不计其他。日则决断机务,夜则独处朝房。景泰平日所赐衣甲、鞍马、袍带、凉伞,悉封记于所赐宅内。时有闲暇,常往一视。至于俸禄,尽赏有功军将,家无余蓄。数年之间,安内攘外,剖决机宜。日昃未遑饮食,至晚平章国务。入朝即面奏其事,出朝手自书疏,夜半乃罢。公常有大关系于心,不自安者,辄叹曰:“吾这腔热血,不知竟洒于何地?”闻公此言,不由人不泣下。忠臣为国忘身如此哉!公殚力劳神,渐染痰火之疾,喘急不能理事。仍上疏辞职告退。
  景帝闻公有疾,即差太监兴安问疾。兴安承命到于公宅中,见其自奉菲薄。且三年前夫人董氏病故,公遂不娶,亦不蓄侍妾,所以子嗣只一人。公当病时,惟养子于康伏侍,公子冕侍奉汤药。兴安一见,嗟叹不已,曰:“此实天赐斯人,辅我国家中兴之业。”仍传御音慰谕公疾。公闻朝廷遣中贵人问疾,带疾披袍,令子冕扶至中堂,俯拜谢恩。谢毕,乃对兴公曰:“某有何能,感蒙圣上垂念腐朽,劳公远临,万死难报圣恩!”兴安曰:“万岁爷闻知先生身体不安,特命某来问慰。吾想公之贵恙,总为国家多事之秋,劳神殚力,因此渐染而成,料亦无妨。自古吉人天相,且公素忐忠贞廉洁,天亦佑之。”不必过虑,请自宽心。”于公答曰:“感蒙圣恩浩大,区区犬马徽劳,虽万死不能稍报。恐目下所患之疾深重,顷刻痰喘,语言气塞,呼吸之间,不能上下,只恐死不塞责耳。今蒙宽慰,敢不自调摄而烦圣虑,与公厚德也。”
  正谈间,于康进堂报曰:“朝廷又遣两位御医董宿、孙瑛来视疾。”于公忙令子冕出迎。二医进内。未知诊视于公之恙何如。
第二十九传 良医诊出病源 御手亲烧竹沥
 
  二御医至,兴安又对公曰:“吾亦同公子出外相迎。公且安息片时,少间好视公脉。”公闻言致谢,乃进房少歇。兴公与二御医吃茶之际,二医见公家如此俭约,各相谓曰:“一富庶之家尚多侍女仆从,犹且奢靡。况官居极品,身为宰辅,乃能如此,真社稷之臣也!”叹羡良久。于公子遂请二御医同兴公直至公房,诊视公疾。御医见公曰:“某等久蒙台台覆庇,未尝得望见清光。今荷朝命,得谒台前,足慰生平。公乃国家柱石,想谋谟殚神,致成此恙耳。”于公曰:“久闻二位国手高名,奈国事繁多,未遑请教。感蒙皇上圣恩,念及庸朽,劳二位垂视。有先生则活,否则弃捐沟壑矣。”二医答曰:“台台何出此言?某等视公神色五彩不昏,听公尊音朗朗不萎,望闻二事,已知其无伤矣。”公曰:“不佞自揣病入膏育。”二医曰:“公请宽心,容某细加诊切。”乃交相诊视,细按病源。二医曰:“公之恙,乃劳神过度,七情所干,痰郁于中,火炎干上。肺受火邪而不能降,故加喘急。频嗽痰壅,胁痛而不能眠。”
  公闻二医讲出病源,果神妙透彻。即浼二公撮药。二医曰:“诸药俱备,惟少竹沥。此疾非竹沥不能利其热结之痰。京师地寒,笋竹俱少。”兴安闻御医之言,乃曰:“若要取竹烧沥,除是万岁山有竹。必须奏过皇爷,方可采取。”于公遂令人办饭,待兴公与二御医。于公命冕侍陪。酒饭毕,董、孙二医与兴公辞别于公而出。二御医具奏于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