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自己却失了便宜。我一向有心要弄昌伯,不料今日,才借卖鸡的性命,完成宿愿。不惟上天凑趣,也亏我谋画奇妙。”当下又打点些恐喝吓诈的局势,说合收拾的话头,为明日取银之计,方带衣倒在床上,养养精神,好与张家对垒。谁知身子困倦,一觉睡去,天明不能得醒。
  水氏催他起来,慌忙奔出门前。自道有了先锋,那军师便可稳坐中军帐了,不想打探消息,毫无动静。昌伯店中依旧热闹,就是地方邻里,并不见有人说及。心上老大一个惊呆道:“怎么没有一些声息?甚是奇怪。想是张家知道,早已藏过。”
  只因自己有些缘故,又不好问得别人。只自懊悔不曾当时声张,致使失脱一注大财,反又折了两顿酒饭,甚是恼恨。从此这条心肠,越放不下,时时缉探,要根究着实,又好增他一个擅自移埋之罪,不怕他不来买嘱。及至过了数日,并没影响。
  刁星虽是焦躁,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自己纳闷而已。
  此话按下,且说朱恩自从那日做些小生纪,颇可度日,心上感激昌伯不及。一日,做完生意,天色尚早,有心想到昌伯门首去观望一番。不知前日的死尸,作何结局,也要把这个风闻,送他知道。虽不是有邀功的念头,亦算图报恩情的意思。
  正走到桥边,只见有许多人围住说话。朱恩挨上前去,见有一个尸首横着,却正是前日弄下水的,已捞到岸上了。此时,也有些忧疑,仍恐牵缠到身上。不惟也要问个不应擅移之罪,连前面盗贼事情一并发作,这就当不起了。及自再去细细端详,更自吃了一惊。原来不是别人,乃姑娘所生的表兄虞信之。他的父亲叫虞伯勤。当初虞氏祖上本是个乡间富翁,传到伯勤不善经营,又有些差徭户役,家计已是十去其七,及至信之,竟是十分狼狈。朱恩与他一向往来,原是密切,只因两家萧条之后,未免疏失。当下朱恩看见,一点凄惨之心按捺不住,不觉恸哭起来。那些看的人知是尸亲,少不得把个姓甚名谁,居住何方,同来细问。朱恩正在那里回答未完,只见内中一人连忙扯住道:“且到舍下去,与你商量。”朱恩回头一看,但见:三纹纵额,皱时使尽尖酸;两眼悬珠,闭后便成谋画。怕己穷,偏生怨恨,忧人富,必要平分。白地风波,青天霹雳。
  毒〔计〕可成,不顾乡邻远近;虚词常控,何知官府食廉。变乱是非,混淆黑白。果然笑里藏刀,一〔片〕生成不烂舌;真个腹中置剑,满腔尽是杀人心。
  是时,朱恩随着那人到了家中,便道:“小弟姓刁,贱字德甫。这里一带的地方,今年轮着小弟该管。适才捞着死人,没处寻个尸亲。恰好要写张报单,报知官府,兄来得极妙的了。
  那令表兄致死情由,料想兄已晓得。如今怎么一个主意,说明白,小弟好替兄行事。”朱恩道:“前日他家来问信,道是出去了五、六日,不见回家。我也不在心上,却那里知道死在这里。”刁星佯惊道:“令表兄被人弄死,不信一毫不知。这个凶身,就是对门开布店的张昌伯。他恃了富翁的势,不知为什么争论,把令表兄毒打痛骂。今忽然告殂,纵不是打死,料他也不得辞其责。”又道:“看起来,也不象个溺死的,竟是缢死的模样。为今之计,竟去告了他。那份丧葬棺椁之费,不怕不来料理。这是小弟路见不平,一片热肠。凭兄尊意怎么裁夺。”
  此时,朱恩心里明白。想起前日事情,这些说话量是真的。但受过昌伯的盛惠,一时不好忘恩负义。更是一件,虞家既无人,少不得要他出头。万一遇见,说出自己勾当,也是一桩利害之事,心上踌躇不定,只得权词回复道:“我也做不得主,须要寻我表嫂来,得他出名,这样方为妥当。左右今日已晚,到明日计议罢!”刁星思想一回道:“若得妇人出名,这个手脚越好朦胧。”遂对朱恩道:“你的话也说得有理。只是明日同令嫂早些过来停当,方为先发制人之计。若迟慢,不惟张家弄了神通,便没处翻冤,万一官府得知,反道现总不报,那时更有些费手,不易处分了。”朱恩领命,分别回家把此话说与母亲丘氏知道。便问母亲:“如今还是怎的计议才是?”丘氏听得,哭道:“不道虞家表兄死得这样苦!然你也不可造次,须要缉访着实。你的性命全亏张家留〔下〕。若前夜拿住送官处治,不要说你一人,就是阖家也都饿死了。那时不惟放你回来,又赠你盘费,目下颇可过日,俱是他的恩惠,怎么不思量报答,反要出名首告,心上也过不去。依我看起来,这样好人,料想不是行凶的主顾。那虞家表兄,也不是不安分,遽肯拼命诈人的,其中必然别有缘故。”朱恩听罢,方才定了主意。
  忙到张家,与昌伯相见。先谢其救命之恩,然后把信之的事,细问根由。昌伯茫然不知。只因信之到家时节,不曾通得名姓,故此一毫不剩思想一回,才记起道:“是了,想必这个人了。”遂将信之如何来与我家婆子认亲,我如何盘问他,他便如何的没趣而去,细细说了一遍。又道:“我家婆子,其实为你下顾,吃惊冒风而死。他在我家二十余年,并不曾说有亲戚。你今问及,是怎的意思?”朱恩道:“这等说起来,我的表兄不知受何人撺哄,把性命白白的断送了。”昌伯惊道:“怎么说?”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