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多几日,到了场期。又无小厮跟随,自己提了考篮来到贡院门,伺候报名。只听得众举子纷纷议说道:“怎么不许双木姓入场?是甚么意思?”林璋听了,吃惊道:“众位年兄,此事可真么?”众举子道:“怎么不真,现有牌挂在门外。你若不信,看牌便知。”那林璋在人丛中挤到院门口一看,不看犹可,看了只唬得哑口无言。正是:五脏内惊离七魄,顶梁上急走三魂。
看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千山万水到此,只望功名得就,不知为甚么不许姓林的考,非双木便许进场?俺方才到此,不知大主考是那个?”那些众举子道:“大主考是武英殿大学士花荣玉。”林璋听了,暗想道:“又是这奸贼。当初我的兄长之恨,我恨不得连登金榜,得睹天颜,哭奏帝廷,拿这奸贼碎尸万段,方与兄长报仇,才消我心头之恨。我如今只推未见此牌,竟进场去,看他怎样于我。”同众举人挤进,只听得点到金华府金华县,在旁点名逐一挨次点过,也不叫他名字,将一府点完了,又叫别府。林璋只得推开众人,拥挤上去。来至公案前,深深打了一躬,道:“举子也是金华府人,大人为何不点举子名字?”何故花荣玉所以不点他名字?有个原故:将他名字早经勾吊,是以叫他不着。花荣玉见这举子打一躬,道:“你叫甚么名字?”林璋道:“举子名叫林璋。”花荣玉听了大怒,唱道:“三日前已经悬牌挂大头门,不许双木姓入场,你敢擅入,犯吾法度么?”林璋道:“但双木姓林进场停科,要是奉旨就该有旨颁行天下,举子就不该进都应试了;要是大人主意,即不知其何故。”花荣玉把惊堂一拍,骂道:“你这个匹夫,好张利口,敢侮谤大臣,该问何罪!”喝叫左右拿下,重责四十大棍。两边巡场官跪下禀道:“此系朝廷大典,恐众举子议论,乞太师爷三思而行。”花荣玉亦恐天子知道,有关风化,遂道:“本该重责,众官讨饶,暂且饶耍快取墨来,用水磨之,涂了他面,替我赶出贡院大门。”众役答应,用墨水不由分说,没头没脑乱抹一顿,涂了林璋一脸,叉出大门。正是:任君洗尽三江水,难免今日满面羞。
林璋被众人役叉出,气个半死,望着贡院门大骂道:“奸贼!何罪之有,将黑墨涂得我这般模样,你这奸贼,我生不能报你之仇,死后做鬼,必当追你之命。”“奸贼长、奸贼短”骂个不了。这两个守贡院门的门军见林璋骂不绝口,走近前喝道:“你这个忘八羔子,还不快走!”众举子道:“先生好不识时务,古语说得好:‘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附耳道:“他是皇上的宠臣,年兄还不速速回寓。”众举子推的推,劝的劝。林璋无奈,方才一头骂着,一路走着,不意走到顺城门,只见一条大河。此乃是运粮的天津河,一派滔滔水响。抬头一看,有许多粮船湾在河下。心中想道:“我在扬州,姚夏封说我有个水星照命。今日被奸贼这般凌辱,有何面目生于天地之间,此可是我送命之地。”大叫道:“奸贼!我到阎罗天子面前哭诉,把你奸贼拿到阴司对案!”硬着心肠,垫起脚来,往河内一跳。正是: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不知林璋性命若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三回定国公早朝上本林正国权为西宾话说林璋气不留命,望河内一跳。这河好不利害,白浪滔滔,水势凶猛。两岸的人看见林璋在水中冒起来,众人喊道:“快快救人!”又见下面来了三只官船,岸上有许多纤夫,船头站立许多家丁,舱门板上正贴着“定国公”——原来是定国公徐弘基到五雷山朝香,今日方回。
徐千岁正坐舱中,猛听得两岸上大声嘈杂,因问道:“为何事如此喧哗?”家丁跪上禀道:“方才岸上有一人,不知为的甚么事跳入河中。这些百姓喊叫救人,众人下水救他,故此喧哗。”徐千岁听了此言,忙传钧谕:“不论军民人等下水能救得此人,不论死活,赏银五十两。”钧谕一下,那些百姓人中喊叫道:“千岁爷有谕,如有人救得此人,不论死活,赏银五十两。”正是:乱纷纷翻江搅海,闹吵吵地裂山崩。
那些百姓乱喊叫人。这天津卫都是卸空了的粮船,那水手听得此言,都想要银子,不顾性命,只听得“扑咚扑咚”,一连跳下七、八个,指望救他。怎奈水势光涌,白浪滔天,那里去寻?
有个九江帮一人,正坐在船梢上,拿了个窑子碗吃饭。见一个人刚刚在他船边冒起来,依然又沉下水去了,他就把手中窑子碗一掼,“扑咚”一声,跳下水去,一个氽子到底。事有凑巧,刚刚一把抓住,托出水来,两只脚踹着水,一只手划着水,只奔岸边。百姓们看见,齐声喝采道:“好本事。”那人到了岸边,将林璋夹到船旁放下,禀道:“投水之人是小人救起的。”徐千岁站在吊窗跟前,看得明白,问道:“还是死的,还是活的?”那人将手放在他心口一摸,禀道:“还有气呢?”徐千岁传下钧谕:“住船。”听见三棒大锣一响,将船停祝千岁吩咐:“将投水之人带来。”水手忙把跳板搭起,就将那投水之人抬上船头。千岁出舱,走至船头。三、四个家丁将他抬起伏在锅脐之上。命家丁赏捞起人来的人银五十两。那人得赏,叩谢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