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卖,与义同妻子领柩回兖州府而去。济宁州回禀大人。林公吩咐济宁州将一空一清押赴市曹,斩首示众。知州怎敢怠慢,即刻回衙,将两具秃厮剥去衣裳,市曹行刑。炮响一声,两个秃厮驴头落地。正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这林公在济宁州断这两件无头公案,人人都道龙图转世。林公离了济宁州,各官送出交界地方,方才各回衙门。
林公又同汤彪上了船。行到了黄河渡口,林公与汤彪上了渡船。等了许久,船上满了,方才开船。船家拿起篙来,荡起桨来。只见黄河水滚浪翻,好不惊人。
到了河心,船家放下桨来收钱,先从林璋要起,林公抬头一看,见他头戴一个草帽,身穿一件青布褂子、青色底衣,搬尖趿鞋,裹脚打腿,腰中束了一条打腰布,肩上有把夹剪,手中拿了个稍马子,一脸攀枝麻子,嘴上糊刷的胡子,林公暗想:“此人定不是个正道之人。”回道:“满船的客人,为何先从俺收起?”那人道:“女子当门户,前后不等。”林公向腰中取了六十文钱,道:“我与这位的船钱。”船家道:“这几个钱装了一个头过去。”林公道:“一个人要多少?”那人道:“过个黄河要三钱银子一位,你二人要六钱银子。”林公道:“六钱银子也是小事,但向人要银子也该放和气些。”船家道:“老子的平生本像,少说多话,快拿银子来。”林公随取一锭银子,道:“这是一两银子,你夹六钱去罢。”船家伸手拿过,向搭连内一丢,〔道〕:“你说是一两,四钱存在咱处,明日再渡一遭罢。”又向别人收取,但要三钱一位。那些人上了他的船,弄得来不来去不去,在个河当中心里,只得每人三钱与他。那些客人也有零星银子的,亦有整锭银子的,与了他,就向搭连中一丢。林公看在眼里。
船家收足了银子,方才拿起桨来,荡到岸边,丢下桨来,将木跳放在烂黄泥里,叫声:“众客人上岸。”林公见黄泥滩上,说道:“怎好上岸?船家长,自来古语说得好,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放到码头上,也好让我们上岸。”船家眼开怪眼,说道:“别人上去得,你也上去得。若不上去,咱把船放过去,再把三钱银子,如少一厘,拿黄蜡补足了。”
那满船客人谁敢作声,一个个没奈河,脱了鞋袜走下跳,来到黄泥地中,一脚踏多深,拔起前足,陷下后足。汤彪看见如此模样,好不焦躁。林公见汤彪一脸怒色,恐他发作,把头摇了两遥汤彪只得忍气吞声,说道:“伯父待侄儿脱了脚,驼你上去。”汤彪脱去鞋袜,走下跳来,相扶林公。林公说道:“船家长,你叫什么名字?”船家道:“你问咱的名字,咱老子叫桑剥皮,在这黄河渡口做了多年买卖。咱也知道你是个有来历的,不是咱说大话,就是坐牢、打板子、夹夹棍,哪样老子没有见过?只有上法场,我却没有。”林公道:“目下新经略大老爷快到了,难道你也不怕?”桑剥皮大怒,回道:“你何不在经略那边告我一状,谅你也没有这般武艺。”骂道:“囚娘养的,上去罢!”将手一推,林公站立不稳,早已一个筋斗跌下黄泥滩去,跌得满身都是黄泥。汤彪看见,不觉大怒,起来拔口腰刀,赶来要杀桑剥皮。不知汤大厅可能杀得桑剥皮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回林公月下准鬼状臬司令箭催行刑话言汤彪见桑剥皮将林大人摧下黄泥滩下,心中大怒,拔出腰刀,起来要杀那桑剥皮。林公看见,叫声:“贤侄,快来搀起我来。”汤彪只得走来,将林大人搀起,驼在身上,从黄泥里带水拖浆驼到高岸之上。抬头一看,见一座庙宇,放下林公,脱去上身泥衣,晒在日色当中。林公见石碣上有四个金字,写着“黄河福地”。大人走进山门,见一位令官站立,手执一条金鞭,塑下像鬼狰狞。林公将手一拱,道:“请了。”就在门槛上坐下,脱去泥袜子。汤彪拿了,放在日色里晒。
林公吩咐寻只小船。大人同汤彪下了船。一路顺水,到了清江浦淮安城外。将近黄昏,吩咐住船,打点明日进城私访。
林公同汤彪用过晚膳,各自安寝。林公睡在舟中,左思右想:“桑剥皮这般凶恶,不知讹诈了多少百姓。明日到任,先除此处一害。”耳听得更鼓正打三更,翻来复去,总睡不着。伸手将舱门板推开一看,只见月光如荆又抬头看见一个和尚披枷带锁,跪在岸上,只向船上磕头,又有个身长大汉,也跪在旁边,手执一条铁绳,锁住和尚。林公一见,走出舱来,向着和尚叫道:“本院知你是鬼,你有冤枉要本院代你报仇,可是么?”那和尚将头点了两点,磕下头去。只见那个大汉将身跳起,铁绳一扯,拉着和尚就走。那和尚暗暗哭泣而去。
林公想道:“汤彪和船家都已睡熟,冤魂此去,我必须见个踪迹。”悄悄上了岸边,并不叫他们。见那和尚还在前面走,林公放大了胆,跟在后面。走了一会,只见一家“(口刮)喇”一声,将门开了,手中拿着一盏灯,口中叫关门,慌慌张张去了。不多一会,走回家,用手扣门,前面就是方才的男子,后面跟了一个妇人。进来,然后将门关上,只见那大汉将他带到门首,门内走出一个穿皂的大汉来,将这和尚已投带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