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挺撞着道:“我规规矩矩伴着李大人,在一苹香十号房间盘桓,叫叫堂唱是有的,其他不正当行为,罚咒不做,你不信尽来明查暗访,查出了尽你从严法办,便是罚我一年不上床,只要你熬得住,我决无话说。”他夫人嘤嘤啜泣起来。空冀生平第一件怕事,无过于听妇人啼哭。当下半夜没有合眼,只是心酸,等天一亮,再忍不住,一骨碌跳下床来,一响不响,摸到楼梯口,伸长脖子在窗缝子里望望前楼嫂嫂,只见缩在被窝里一无动静,即忙蹑手蹑脚,走下楼梯,开门逃出,径向一苹香来。走上楼梯,一望钟上,六点只过二十分,心想辰光太早,怕李大人晓梦未醒,当下轻轻敲下两记门。西崽走来陪笑招呼道:“马先生起身好早呀!李大人已出去了。”空冀惊道:“这时候,李大人到那里去?”西崽道:“他五点钟起身,天还未亮,袋子里遗失了一张什么庄上的银子划单,急急忙忙,回平安公栈找寻去。”空冀道:“哦,怪不得起身这样早,你开了门,让我里边去等他。”西崽嘻一嘻脸道:“里面有一位女客。”空冀一怔道:“老四,不要紧,我们一起玩的。”西崽只得开门。空冀走进床前,只见一位女子,云鬓飞蓬,香梦迷离,正如海棠春睡,一张粉脸,对着里床,一只玉臂,伸出被外。空冀未免动情,拉拉她的手道:“老四,醒醒罢。”那人欠伸张眸,回过脸儿,对空冀一望,羞得缩到被窝里去。空冀吃了一惊道:“咦!我还道是老四,你原来是老六,那倒睡梦里也想不到的。”正说着,西崽来说:“外面有客。”空冀还未吩咐请进,那不识相的客人,已闯了进来。空冀当时坐在床沿上,那人也挨到空冀右面坐下。空冀见了他,一惊非小,暗暗喊声哎哟。正是:
疑真疑幻心未定,何处又来鲁莽人。
不知走进十号房间的客人是谁?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狎客试情心怜弱女文妖设阱计赚青年
话说空冀坐在床沿上,心中正惊疑不定,怎么文娣老六,会得在这里陪李大人。那时忽地跑进一位王散客来,坐下一傍,空冀暗暗喊声哎哟,心想这位仁兄,正在转老六的念头,回想他昨晚讲一番如泣如诉的话,正欲渡陈仓而不得,现在倘见老六的面,不知他伤心惨目到什么地位,一定又要怪老六特地做给他看,戏牙戏牙他,害得他哭笑不得,这倒不是耍子,似非爱护朋友之道。只是在此千钧一发之际,用甚么方法掩他耳目呢?心中一无摆布。忽听散客笑嘻嘻的搭讪着道:“老哥你起身得好早,我就住在你隔壁房间呀。昨晚通宵睡不熟,此刻听得你口音,特来望望你,你怎会一个人在这里?”说着对床上望了望,涎着脸,对空冀笑道:“老哥,你昨天说陪北京客人,原来打谎,陪的贵相知在这里,那末对不起你老哥,惊醒你的香梦。”空冀冷冷道:“你别误会,我刚从家里到此,这房间的确是李大人开的,床上睡的李大人眷……”空冀觉得这句话说不响,说出来他总也不相信,当下便忍住了,散客笑了笑道:“老哥何必深讳,彼此都是扬州梦里人,你说李大人的眷属,那真不成话了,难道李大人托其妻子于老哥的吗?”空冀觉得散客可厌,便道:“我不打谎,李大人刚出去小溲,即刻便来。”空冀心想,这几句话,一定可以打发开他。散客道:“那要请你介绍,见见李大人。”空冀只索不响,静默了三分钟,只把闲言和散客扳谈,问他怎么你开的十九号不住,一人住在隔壁房间?散客道:“不要说起,昨夜鹊巢鸠占,我一位朋友借着啖肉,我只好避出火线,另开一间十一号,和你做乡邻。”空冀道:“原来这样,怕你也在尝试肉味。”散客道:“我无此胃口。”空冀道:“那末你如何遣此长夜呢?”散客道:“我只有叫局,昨夜叫了一个。”空冀道:“叫的是谁呀?”散客道:“我没有别的,只就文娣老六。”空冀默然。散客只管口讲指划道:“我们嫖妓女一条心也要专一我把真诚对她,她总能洞鉴我心,就是我和老六,算得心心相印,我心里只贮着她的影子,她心里当然也只有我的影子,我虽不作妄想,可是她未免有情,她说除我以外,简直没第二个可以谈心的人,她的性格高傲,天真纯厚,可想而知,所以我肯收她做女弟子。她昨晚三点多钟,独自一人来我房间里,娓娓清谈,直到天明才去,又给我说得她十分觉悟。
空冀听他一番梦话,心中又好气,又好笑,恨不得揭开老六锦被,让他仔仔细细认一认女弟子,瞧他羞也不羞。这时散客只管刺刺不休的讲下,空冀老大替蒙在被窝里的老六担心。心想不要闷死的吗?正在发怔,谁知散客一眼瞧见沙发里一件妃色水浪花纹,外国缎的皮袄,一条黑绿缎裤,一条白丝围巾,对着一呆,顿时把万言千语,一起怔住了。一会儿发急问道:“老哥,你那位贵相知,究竟是谁?”空冀道:“实不相瞒,是李大人的所欢,我无一面之缘。”
散客道:“那末李大人怎么不来?”空冀道:“他怕吃点心去了。”散客忽又蹲下身子,拾起一只白缎绣花的鞋子来,玩弄一回,益发心中忐忑不宁,站起身来,对空冀笑嘻嘻道:“老哥你莫瞒我,那人怕我还认识。”空冀这时放下脸道:“老兄,你也未免逼人太甚,那人我面不相识,你说你认得她,那也何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