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事,也叫碰得巧,没有法子想的。”空冀呵呵大笑道:“原来毛里有病,怪不得冷落了李大人。”老四瞅着空冀一眼道:“晓得了,不用你多嘴。……”这时西崽把一色色点心送上,空冀呷一口牛茶,咬一口土司,只管相着老四的面孔。老四道:“我面孔上有戏吗?你难道是苏州谈虎臣相面出身?”空冀道:“我相相你,福气真好。”
这当儿,李大人吃完四块土司,觉得不饱,叫西崽再添一客。空冀、老四道:“我们不要了。”正说时,那房间里的西崽笑吟吟走进来道:“马先生,有个女客,等在房间里,说有要紧事体会你。”空冀道:“是谁呀?”西崽道:“不认得。”老四道:“一定是阿金娘,我们横竖吃饱了,先走吧。李大人吃好了就来。”李大人道:“老六想已起身,你叫她来吃点心,我守着她。”空冀道:“理会得。”两人先出大菜间,推进房去,见老六仍没起身,沙发里坐着一位三十来岁,瓜子脸,穿一身家常衣服的妇人,铁青着面孔,一语不发。空冀一眼瞥见,不由得吓了一跳,吓得魂灵儿险些出窍。慢吞吞走上前去道:“你来此则甚?”那妇人眼睛一横,冷笑一声道:“哼,你做得好事,嘴硬骨头酥,原来日日夜夜,在这里干好勾当。”空冀那时,惟有俯首帖耳,谨领教诲。那妇人接着道:“我问你,床上睡的那人是谁?”空冀道:“这是是李大人的家眷。”那妇人又冷笑一声道:“你只推托李大人,李大人呢?”这时老四,一瞧颜色不对,溜出房门,去报告李大人道:“李大人快些不好了,房间里来了一个马先生的玉皇大帝,正在发威。老六还没起身,今朝醋罐打碎,一定要闹得北斗归南了。快快你土司不要吃吧,去救他一救,他吓得像小老鼠见了老雄猫一样哩。”
李大人听得,不禁喊声哎哟,那真糟透了。放下一只茶杯,跟了老四便走,一直走进房去,老四瞧热闹,站在床横头,掩着身子听。李大人捋一捋胡须,马夫人站起来偏偏身子。空冀忙指着夫人道:“李大人,这位便是贱内。”李大人一鞠躬道:“原来嫂夫人,失敬失敬。嫂夫人请坐。”马夫人坐下,叫声老伯道:“我今天本不敢来吵扰,实在你老伯有所不知,他这几天,心不在身,一个人弄得神魂颠倒,昨天回来,已过两点钟,今朝天一亮便偷偷地掩下楼去,开着门,不声不响走出,你想弄堂里小贼何等多,他一出门,小贼立刻掩了进来,把客堂里的自鸣钟镜屏,香炉蜡扦,连字画对条,一起卷去。直到后楼宁波姆妈起来才知道。现在查点查点,还有房客的东西,一起偷去。那是非吃赔帐不可。老伯你想,一家一主,他主人家这样子拆烂污,教我那能替他把家。我为了自己身子欠好,随便甚么事情,小眼开大眼闭,一年到头,难得动火。谁想他越弄越不是了,索性江北罩罩到我头上来,要气不要气!”李大人道:“嫂夫人不必动怒,这几天我有劳他,他日夜陪着我,我不放他早回去,简直是我的过处,请你不要怪他,瞧我薄面。”马夫人欠伸一笑道:“我怪是也不怪他,只问他一个明白,心上可有甚么要紧人掉不下?要这样子日夜不安心的匆忙着。”李大人道:“你别疑心他,他规规矩矩。”马夫人哧的一笑道:“怕老伯替他包瞒吧,他今生今世不见得会规矩的了。他近来一颗心昏迷着,您想他前天叉叉麻将,嘴里会得说差,什么老四、老六,眼见他心上人,总有个老四不是老六,鬼迷着他,害得他六神无主。”李大人听得,面上红着道:“嫂夫人,你太细心了,他决不会的。”马夫人道:“决不会呀,猜穿他他要肚里痛咧。老伯我问你,这间房间,究竟是老伯开的,还是他开的?床上睡的一位,到底是谁?”李大人羞着道:“是我开的,那一位是我……”李大人究竟还面嫩,说不出口。空冀插口道:“你别胡闹,这是李大人的新姨太太,我们别惊吵这里。偷去了东西,我陪你查去。”说着催夫人走出房间。马夫人还算是个懦弱之辈,跟着空冀,站起身来。老四在床横头一闪,又闪了出去。空冀和夫人,辞了李大人,走出房门。老四靠着栏杆闲瞧。马夫人横波钉了他一眼,老四只管讪讪的不做声,眼望空冀跟随夫人,弯着身子,垂着双手,走下楼去。老四直等望不见影子,才扭转屁股,走进房来。这时见老六已在洗脸,李大人躺在沙发里,吸雪茄烟。老四对李大人扮个鬼脸,笑道:“李大人,你瞧玉皇大帝的威势,利害不利害?这样子一位凶天凶地的人,给他提着耳朵便走,监着我们,还算留他体面。今朝回去这顿生活,那匹马总难当哩。李大人你去替他罢。”说着只对老六面上瞧。老六羞得只管把手巾擦脸。李大人道:“老四,你别寻开心吧,你替我去叫大菜间里的西崽来一趟。”老四衔命而去。
这里老六蹙着眉头,对李大人道:“弗色头,今天你一走,花样真多,我性命半条,气数不气数。再等下去,我真要闷死在被窝里了。”李大人笑笑道:“老六,也算你触霉头,出军不利。”
那时老四领着西崽进来,李大人给他一块钱小帐,吩咐把点心帐,向房间里西崽总算。西崽称谢而去。西崽走出门,碰见一个妇人,走来问一声李大人起身吗?西崽道:“早已起身,你进去好了。”那妇人正想跨进房门,房外有人叫她一声:“老六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