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展的女郎,年约二十开外,体态苗条,丰度妖冶,面上露出十分荡意,全身衣服,打扮得半中半西。他见了我,一时不能隐避,只得邀我一同去吃饭,介绍那女的,说叫甚么卜婉珍女士,马虎女校毕业,擅长跳舞,在卡登饭店相识。那卜女士十分倜傥,席上谈论风生,绝无女儿羞涩态。从此一面之后,玉吾时常来约我同游,有时卡登,有时大华,卜女士和他腻在一起,形影不离。往往一食所费三四十金。我见玉吾毫不吝惜。我私下苦苦规劝他,他只不听我的话,我也未便时时絮聒。过得几时,他向我借一千块钱。我问他甚么用途,他说卜女士要买只钻戒。我没有答应他,他后来向我内人借一千。第二回又来借,说要和卜女士租房子,非两千块钱不能过去。我又苦劝了他一番,他依旧执迷不悟。连日来和内人说法。内人不得已,又借了他一千块钱。后来他说香巢已筑居法界霞飞路,要领我去看,我只没去过,我眼见他依然挥霍无度,很替他担扰。谁知过了半月,他忽把二千块钱来还我内人。我内人问他哪里来的款子。他实说有人送他的,那送的人是谁,你老哥总也猜不着,是个苦出身的女子,现在做了阔人的姨太太,手里有好几万现款,和玉吾素有交情,一旦见面,玉吾和她重叙旧欢,告她经济困迫,那女的便偷偷地送他五千块钱。”衣云惊着道:“真有其事吗?那女的究竟是谁?”绮云笑道:“说起那人,你老哥也有一面之缘,便是从前在福熙镇摆渡口碰见的捉牙虫姑娘,现在叫甚么'玉凤',嫁一位姓邓的少爷,现在那少爷死了,老太爷七十多岁还活着,管得玉凤很严,平时不许外出,玉吾得了她一笔津贴,更加放浪得不成样子。同婉珍两人打得火热。有一天玉吾钱又用完了。不知怎样寄信给玉凤知道,叫玉凤送三千块钱到我这里,玉凤偷偷地托个心腹娘姨,当真送三千块钱来。玉吾到手,又只用得三四个月,再向玉凤借时,玉凤没法自己出来找寻玉吾,先到我这里,内人不认识她,老实把玉吾的香巢地址,告知玉凤,玉凤找到香巢里,当将玉吾秘密完全戳穿,从此玉凤不信任玉吾,起初还没十分决裂,又送玉吾三千块钱,叫他和卜婉珍脱离关系。后来见玉吾依然如故,便不理玉吾。玉吾屡次设法写信给玉凤,玉凤消息杳如,这是去年一年以内的事,今年春间,玉吾又替我借了一千块钱,到五月里,听说托人到乡下去过,向福爷取了二千块钱使用。他这样子挥霍,难道你老哥一点不知的么?”衣云听得呆了半响才说:“我一点不知,我和他一个月里,只见面十来回,他从没有和我提起一句话。只是那玉凤以前结合的情节,我所知晓。以后如何如何,好说梦想不到。玉吾这们放浪,那还了得,不知现在卜婉珍还依旧和玉吾同居么?此人我也有一面之缘,是个浪漫女子,白大块头门下的健将,玉吾如何结识了此人呢?”绮云道:“现在卜婉珍怎肯舍却玉吾,新近听说还养了个儿子,你想哪里洒脱得来呢?”衣云连声叹气道:“玉吾堕落到如此田地,那真意想不到。此后情形,不堪设想,我们总要尽朋友之谊,设法劝劝他才行。这件事。不知璧如晓得不晓得?”绮云道:“璧如怕也和你一样。至于朋友劝告,到此地步已无能为力。当时我也不知劝告了他好几次,有甚么用呢。将来预料福爷身后所有家产,非得全数送在卜婉珍手里不成。”衣云只管啧啧摇头叹息。

  旁边狮夫人道:“那个捉牙虫姑娘,算得情至义尽,送了许多钱玉吾用,还买不到玉吾的爱心,冤哉枉也。”绮云又道:“玉吾荒唐真荒唐到极点、起初姑夫那里还要到到,后来推说住在书局里,连带一到不到,成日成夜和婉珍在外边胡调,挥金如土,毫不吝惜,委实可叹。”衣云道:“这件事,我们朋友总须替他设法,第一促他觉悟,赶紧和婉珍脱离关系。”绮云冷冷道:“脱离这句话很难说,婉珍养了儿子,更是名正言顺。要脱离时,除非玉吾所有家立,如数报销之后,婉珍自动脱离。所以这件事,在我眼光里看来,已势成骑虎。我们朋侪,简直爱莫能助,只有听其自然。”衣云又默然半晌,当晚便在绮云寓中便饭。饭后又嗟商了一黄昏,觉得一无善策。衣云叹息一回,踱转家里。过得几天,不见璧如来沪。衣云写信催他快来,又附一封信给玉吾,不免慰唁一番。日后玉吾来信,说璧如有些小恙,不能即来。本人一过终七,便当来申云云。衣云知他惦挂婉珍,所以不顾父丧,可发一叹。

  又过一个多月,璧如来申,衣云同他到绮云家里,把玉吾详情细告知璧如,璧如说:“大略玉吾在乡间告我,我早已劝过他一番。无奈他执迷不悟,说婉珍出身宦家。品貌如何好,学问如何好,两人结合到现在,已一年多,爱情有增无减,好说如胶如漆,难解难分,现在并且养了个儿子,玉雪可爱,他不久将迁家来沪,同婉珍正式结婚。福爷死后,他守孝在家,我见他真一刻难捱。所有福爷遗产现款数千金,丧中使用殆尽。田产百十亩,现下正在变卖。他娘哭吵着,只没有用。姑夫啸云,已知底细,屡次和他开讲,玉吾提出个很有趣昧的条件,对付姑夫,真言之可笑。”绮云道:“甚么条件呢?”璧如道:“玉吾对姑夫说,你劝我勿浪费,勿卖产,勿狎邪,我统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