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一般道理。长文公若独得了这田产,不见得向来成全两位这一段苦心。两位若径受了,又负了令兄长文公这一段美意。依老汉辈愚见,宜作三股均分,无厚无薄,这才见兄友弟恭,各尽其道。”他三个兀自你推我让。那父老中有前番那几个刚直的,挺身向前,厉声说道:“吾等适才分处,甚得中正之道。若再推逊,便是矫情沽誉了。把这册籍来,待老汉与你分剖!”许武弟兄三人更不敢多言,只得凭他主张。当时将田产配搭,三股分开,各自管业。中间大宅,仍旧许武居住。左右屋宇窄狭,以所在栗帛之数补偿晏、普,他日自行改造,其僮婢亦皆分派。众父老都称为公平,许武等三人施礼作谢,邀入正席饮酒,尽欢而散。许武心中终以前番析产之事为歉,欲将所得良田之半,立为义庄,以赡乡里。许晏、许普闻知,亦各出已产相助。里中人人叹服。又传出几句口号来,道是:“真孝廉,惟许武;谁继之?晏与普。弟不争,兄不取。作义庄,赡乡里。呜呼孝廉谁可比!”晏、普感兄之义,又将朝廷所赐黄金大市牛酒,日日邀里中父老与哥哥会饮。如此三月,假期已满,晏、普不忍与哥哥分别,各要纳还官诰。许武再三劝谕,责以大义,二人只得听从,各携妻小赴任。
  却说里中父老,将许武一门孝弟之事,备细申闻郡县,郡县为之奏闻。圣旨命有司旌表其门,称其里为孝弟里。后来三公九卿,交章荐许武德行绝伦,不宜逸之田野,累诏起用,许武只不奉诏。有人问其缘故。许武道:“两弟在朝居位之时,吾曾讽以知足知止。我若今日复出应诏,是自食其言了。况方今朝廷之上,是非相激,势利相倾,恐非缙绅之福,不如躬耕乐道之为愈耳!”人皆服其高见。
  再说晏、普到任,守其乃兄之教,各以清节自励,大有政声。后闻其兄高致,不肯出山。弟兄相约,各将印绶纳还,奔回田里,目奉其兄为山水之游,尽老百年而终。许氏子孙昌茂,累代衣冠不绝,至今称为“孝弟许家”云。后人作歌叹道:“今人兄弟多分产,古人兄弟亦分产。古人分产成弟名,今人分产但器争。古人自污为孝义,今人自污争微利。孝义名高身并荣,微利相争家共倾。安得尽居孝弟里,却把阋墙人愧死。”







第二卷 两县令竞义婚孤女



  风水人间不可无,也须阴驾两相扶。
  时人不解苍天意,枉使身心着意图。
  话说近代浙江衢州府,有一人姓王,名奉,哥哥姓王,名春。弟兄各生一女,王春的女儿名唤琼英,王奉的叫做琼真。琼英许配本郡一个富家潘百万之子潘华,琼真许配本郡萧别驾之子萧雅,都是自小聘定的。琼英年方十岁,母亲先丧,父亲继殁。那王春临终之时,将女儿琼英托与其弟,嘱付道:“我并无子嗣,只有此女,你把做嫡女看成。待其长成,好好嫁去潘家。你嫂嫂所遗房奁衣饰之类,尽数与之。有潘家原聘财礼置下庄田,就把与他做脂粉之费。莫负吾言!”嘱罢气绝。殡葬事毕,王奉将侄女琼英接回家中,与女儿琼真作伴。
  忽一年元旦,潘华和萧雅不约而同到王奉家来拜年。那潘华生得粉脸朱唇,如美女一般,人都称玉孩童。萧雅一脸麻子,眼眍齿露,好似飞天夜叉模样。一美一丑,相形起来,那标致的越觉美玉增辉,那丑陋的越觉泥涂无色。况且潘华衣服炫丽,有心卖富,脱一通换一通。那萧雅是老实人家,不以穿着为事。常言道:“佛是金装,人是衣装。世人眼孔浅的多,只有皮相,没有骨相。”王家若男若女,若大若小,那一个不欣羡潘小官人美貌,如潘安再出,暗暗地颠唇簸嘴,批点那飞天夜叉之丑。王奉自己也看不过,心上好不快活。

  不一日,萧别驾卒于任所,萧雅奔丧,扶柩而回。他虽是个世家,累代清官,家无馀积,自别驾死后,日渐消索。潘百万是个暴富,家事日盛一日。王奉忽起一个不良之心,想道:“萧家甚穷,女婿又丑。潘家又富,女婿又标致。何不把琼英、琼真暗地兑转,谁人知道?也不教亲生女儿在穷汉家受苦。”主意已定,到临嫁之时,将琼真充做侄女,嫁与潘家,哥哥所遗衣饰庄田之类,都把他去。却将琼英反为己女,嫁与那飞天夜叉为配,自己薄薄备些妆奁嫁送。琼英但凭叔叔做主,敢怒而不敢言。谁知嫁后,那潘华自恃家富,不习诗书,不务生理,专一嫖赌为事。父亲累训不从,气愤而亡。潘华益无顾忌,日逐与无赖小人酒食游戏。不上十年,把百万家资败得罄尽,寸土俱无。丈人屡次周给他,如炭中添雪,全然不济。结末迫于冻馁,瞒着丈人,要引浑家去投靠人家为奴。王奉闻知此信,将女儿琼真接回家中养老,不许女婿上门。潘华流落他乡,不知下落。那萧雅勤苦攻书,后来一举成名,直做到尚书地位,琼英封一品夫人。有诗为证:
  目前贫富非为准,久后穷通未可知。
  颠倒任君瞒昧做,鬼神昭鉴定无私。

  看官,你道为何说这王奉嫁女这一事?只为世人便顾眼前,